《纠缠的守护》（小说试写）

cold-river

第二章：教堂里的百合

夜没有为艾瑞丝带来安宁。

储藏室里那幅湿热的画面，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反复在她眼前灼烧。她闭上眼，就能听到缇珐那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呻吟；就能看到云背部肌肉因用力而坟起的坚实轮廓；就能嗅到那仿佛能穿透门板的、汗水与情欲混合的浓郁气息。

她辗转反侧，身体里有一股陌生的燥热在窜动，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焦灼。这并非单纯的嫉妒，那最初的震惊与羡慕，在漫长的不眠之夜里，已经发酵成了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纯粹的东西——渴望。

一种对生命最原始、最深刻的连接的渴望。她渴望也被那样一双深沉的眼眸注视，仿佛她是世间的唯一；渴望也被那样一具充满力量的身体占有，感受那种灵魂与肉体都被彻底贯穿的战栗。

天色微亮时，艾瑞丝放弃了与睡意的徒劳搏斗。她悄悄起身，穿过还沉浸在晨曦薄雾中的贫民窟街道，凭着一种本能的指引，走向了那座破旧的教堂。

教堂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微光透过穹顶的破洞洒下，在长椅和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一束束来自天堂的追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百合花清冷的甜香，这味道总能让她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然后，她看到了他。

云就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背对着门口。他没有穿那身熟悉的战服，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背心，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背脊。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思的雕塑，身上笼罩着一层与这神圣之地格格不入的、深沉的孤独感。

艾瑞丝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他似乎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并没有回头，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睡不着吗？”艾瑞丝的声音很轻，像晨雾一样，在这空旷的教堂里漾开。

“……嗯。”云的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陷入了沉默。阳光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移动，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飞舞。艾瑞丝侧过头，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下颌的线条紧绷着，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此刻正凝视着前方的十字架，眼神里却空无一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迷惘和……愧疚。

艾瑞丝的心忽然被轻轻地刺了一下。她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愧疚。

“这里的百合，开得真好。”她忽然说，打破了沉默，“不管外面有多么混乱和肮脏，它们总是能从废墟里，开出最干净的花来。”

云没有作声，但艾瑞丝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被她的话语吸引了过来。

“它们只是单纯地、努力地活着，向着光，拼尽全力地绽放。”艾瑞丝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身边一朵百合花那丝绒般柔滑的花瓣，“我觉得，我们有时候也该像它们一样。”

她转回头，终于迎上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双充满了挣扎的眼眸。

“云”，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看见了。”

云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也停滞了。他眼中的迷惘瞬间被震惊和狼狈所取代。

“在储藏室里。”艾瑞丝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但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我看到了你和缇珐。我看到了……一种很真实的、很深刻的东西。”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愧疚、难堪、以及被窥破秘密的慌乱，让他那张总是沉稳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很美。”艾瑞丝轻声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那种毫无保留的给予和占有，那种身体和灵魂都交融在一起的感觉……很美。”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也想要。”

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愤怒、会看到质问，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直接而坦诚得近乎残忍的请求。

“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我说，我也想要你。”艾瑞丝的脸颊泛起红晕，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没有丝毫的淫靡，只有一种对生命和情感最纯粹的向往，“像你对待缇珐那样，对待我。”

“不行！”云几乎是立刻回绝，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又因为身处教堂而下意识地压低，显得异常压抑，“我不能……我对不起缇珐。”

“你爱她，我知道。”艾瑞丝的眼神没有动摇，“但是，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

她的目光像一把温柔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用沉稳和忠诚构筑的坚硬外壳，直抵那片连他自己都试图忽略的、柔软而动荡的领域。

云无法回答。他怎么能否认？从第一次见到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闪烁着生命光辉的眼眸起，她就像一株无法忽视的植物，在他的心底蛮横地生根发芽。她的活泼、她的狡黠、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沉，都像阳光和雨露，滋养着那株植物，让它长成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模样。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艾瑞丝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也带着一丝苦涩。“你看，我们都在自欺欺人。”她向他靠近了一些，他们膝盖几乎碰在了一起，“你觉得占有缇珐，是对你内心情感的忠诚。但你压抑对我的感觉，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对你自己的背叛。”

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他的手很烫，甚至在微微颤抖。

“我不是要从缇珐那里抢走你。”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蛊惑，又像是在抚慰，“我只是……也想感受一次。感受你身体的温度，感受你眼里的专注。就一次，好不好？”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试探的凉意，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画着圈。那轻柔的触感，像羽毛一样，在他的皮肤上、在他的心里，撩拨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酥麻。昨夜刚刚宣泄过的欲望，此刻竟像是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在他的身体深处，重新燃起了火苗。

云剧烈地喘息着，理智与欲望在他的脑海里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争。一边是对缇珐的爱与忠诚，一边是眼前这个女人致命的吸引和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最终，当艾瑞丝俯过身，将一个带着百合花香的、轻柔的吻，印在他的唇角时，他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转过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充满了愧疚、挣扎、以及破罐破摔般的放纵。不再是昨夜对缇珐那般充满温柔的掠夺，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急于证明什么的啃噬。艾瑞丝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发出一声轻呼，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主动地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笨拙而热情地回应着他。

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静静地洒落。在这片神圣之地，他们却做着最亵渎神明的事情……

……

激情褪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急促的喘息。

云抱着她，久久没有动弹。艾瑞丝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和皮肤上那层黏腻的汗水。

她没有像昨夜的缇珐那样，在事后享受着温存。她能感觉到，环抱着她的这具身体，在短暂的满足之后，正被更加深重的愧疚感所席卷，甚至在微微地发抖。

艾瑞丝抬起头，用手指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别这样。”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激情过后的沙哑，却异常的温柔，“这不脏，也不可耻。它和那边的百合花一样，只是生命的一部分。”

她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安抚的吻。

“谢谢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说完，她灵巧地从他身上下来，开始从容不迫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情事，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转过身时，那双因为承受不住快感而微微颤抖的双腿，和心底那片因为被彻底填满而感到的、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

云靠在墙上，看着她重新变回那个活泼明媚的卖花姑娘，心中却是一片狼藉。他得到了片刻的放纵，却也陷入了更深的、对两个女人都无法言说的愧疚的泥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