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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 开个贴,闲暇时光试写小说,大家看看就当娱乐一下,欢迎提意见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11-27 17:39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小肥圆嫌二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小肥圆嫌二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第一章, 第一节 初临异界须先自救
饥饿。
那不是一种模糊的、可以被忽略的钝痛,而是一只贪婪而永不满足的怪兽,盘踞在腹腔深处,用无数细密锋利的牙齿啃噬着每一寸内脏。每一次虚弱的心跳,都象是在这无边的虚空中徒劳地挣扎,泵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冰冷粘稠的绝望。喉咙深处火烧火燎,每一次试图吞咽都象是在摩擦着粗糙的砂纸,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干呕。意识在黑暗的泥沼里沉浮,粘稠而冰冷,身体沉重得象是被灌满了铅,沉在冰冷的水底。
我是……谁?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暴风雨中的浮木,猛烈地撞击着脆弱的神经。车水马龙的城市,荧幕的微光,餐桌上氤氲的热气……还有一个名字……林越?这些画面被一股更原始、更凶猛的绝望洪流狠狠撕碎、淹没。那是深入骨髓的寒冷,是腹中令人发狂的空洞,是对生命即将流逝的纯粹恐惧。
“哥……哥……”
一个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钻进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象是一道微弱但执拗的光,刺穿了意识的重重迷雾。他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光线昏暗。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刺鼻的霉味、排泄物的臊臭、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腐败甜腥。低矮的屋顶,糊着厚厚的、不知是什么材料的黑黄色泥浆,几处破漏的地方透进几缕惨淡的光柱,光柱里无数尘埃在绝望地飞舞。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铺着一层薄得可怜的、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干草。他的身体蜷缩着,以一种僵硬的、保护的姿态。
怀里,一个小小的、滚烫的躯体在微微颤抖。
他低头,动作迟缓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一张小脸紧贴着他单薄破旧的衣襟。那是个女孩,瘦得脱了形,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像刀片一样突出。皮肤是营养不良的蜡黄色,布满污垢和细小的皲裂。稀疏枯黄的头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她的嘴唇干裂发白,起了一层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拉风箱一样费力。那双紧闭的眼睛下,是浓重的、绝望的青黑色阴影。
“哥……水……饿……”破碎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一股不属于他的、源自这具躯壳深处的巨大悲痛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心脏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这不是旁观者的怜悯,这是血脉相连、刻骨铭心的切肤之痛!几乎是本能地,他用尽全力抬起沉重的手臂,颤抖着摸索向女孩的额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得吓人。
妹妹!小莉!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记忆的混沌。属于这个陌生躯壳的、短暂而悲惨的人生碎片汹涌而来:贫民窟“老鼠巷”,父母早亡,带着年幼的妹妹挣扎求生,捡拾垃圾,争夺救济粮,在饥饿的深渊边缘一次次徒劳地攀爬……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几天前,为了省下最后一点点发霉的黑面包屑留给妹妹,他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这冰冷的草席上。
他,林越,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就在这具刚刚因饥饿而停止呼吸的躯壳里,睁开了眼睛。怀里的,是这个少年用生命守护的、同样濒临死亡的妹妹。
“小莉……”他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嘶哑难辨,“别怕……哥在……”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烧尽了穿越带来的迷茫和惊骇。他必须活下去!他必须让小莉活下去!他挣扎着,用尽这具虚弱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试图坐起来。骨头嘎吱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绞痛让他几乎再次晕厥。
就在这时,一阵更清晰、更刺耳的哭声从屋外传来,伴随着粗暴的呵斥和木桶撞击地面的闷响。
“……哭!哭什么哭!再哭把你也扔出去!”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吼道,“妈的,晦气!赶紧抬走!”
林越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艰难地挪动身体,爬到那个唯一能被称为“窗户”的破洞边。冰冷的石壁硌着他的肋骨。
巷子里一片混乱。几个穿着油腻肮脏皮围裙的男人,推着一辆粗陋的木板车,车轮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车上胡乱堆栈着几具用破草席草草卷裹的尸体,形状枯槁瘦小,露出的脚踝细得如同枯枝。一个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扑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干枯的手死死抓住草席的边缘,被一个壮汉毫不留情地掰开、推开。老妇人踉跄着摔倒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她趴在那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推车的男人骂骂咧咧,动作粗暴。
“又是饿死的?”旁边一个同样面黄肌瘦、倚在门框上的中年男人麻木地问了一句,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
“还能是什么?饿死鬼越来越多!”推车的壮汉啐了一口浓痰,“妈的,刚熬过雨季,城里粮仓就他娘见底了!连救济的黑糊糊都掺了一半锯末!不饿死才怪!”
“唉……”中年男人发出一声长长的、空洞的叹息,目光扫过板车上那些小小的草席卷,最终落在林越栖身的这间破屋的方向,眼神复杂,“隔壁那小子……怕是也……”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麻木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又一个即将被抬走的对象。
林越猛地缩回头,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破衣。死亡,从未如此赤裸、如此冰冷地贴在他的鼻尖。他和小莉,就是下一个!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不行!绝不行!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难以形容的腥膻气味,混合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息,浓烈地飘了过来,瞬间压过了巷子里原有的臭气。
“来了来了!让开!都让开!”巷口传来几声嘶哑的吆喝。
沉重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林越再次紧张地凑到破洞边。
几辆更大、更坚固的平板拖车,由健壮的驮兽拉着,正缓缓驶入狭窄的“老鼠巷”。车上堆栈的不是人的尸体,而是小山般的、形态狰狞怪异的巨大尸体!有覆满漆黑鳞甲、獠牙外翻的巨狼;有长着几丁质外壳、肢体扭曲如镰刀的巨型甲虫;还有一团团覆盖着恶心粘液、看不出具体形状的肉块……这些就是城外荒野的统治者——魔兽!
它们显然刚死不久,有些伤口还在渗出暗沉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然而,更诡异的是,林越清晰地看到,那些暴露在空气里的伤口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发绿!一股股淡淡的、带着不祥绿色的烟雾,正从一些巨大魔兽的体表升腾起来!腐烂的速度快得超乎常理,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正是源于此。
“妈的,又臭又毒!赶紧运走烧掉!”推着拖车的士兵戴着简陋的、只遮住口鼻的布片,一脸厌恶地咒骂着,使劲抽打着疲惫的驮兽。拖车经过的地方,巷子里残存的贫民纷纷惊恐地后退,捂住口鼻,眼中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纯粹的恐惧和憎恶。
“看什么看!想死啊?离远点!沾上这毒气,烂心烂肺!”一个士兵粗暴地驱赶着靠得太近的几个孩子。
“唉,这么多肉啊……”一个饿得眼冒绿光的老头,死死盯着拖车上巨大的魔化野猪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口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近乎疯狂的渴望和绝望,“要是……要是能吃一口……”
“吃?”旁边一个妇人惊恐地拉住他,声音都在发颤,“老约翰,你疯了吗!那是魔物的肉!沾着诅咒的!吃了立刻肠穿肚烂!比饿死还惨!你忘了上次‘饿鬼’巴里偷啃了一口被丢弃的碎肉,浑身冒绿脓,嚎了三天才断气吗?骨头都烂黑了!”
老约翰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绝望和麻木,他佝偻着背,喃喃道:“是啊……诅咒……神的惩罚……不能吃……不能吃……”他失魂落魄地退回到阴影里,仿佛最后一点精气神也被抽走了。
拖车轰隆隆地驶过,留下浓烈刺鼻的腥臭和腐败气息,还有一巷子更加死寂的绝望。
林越缩回墙内,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剧烈地喘息。刚才的一幕幕在他脑中疯狂闪回:堆积如山却迅速腐败、带着“诅咒”的魔兽尸体;贫民们眼中那刻骨铭心的恐惧;妇人描述的惨死景象……还有怀里小莉滚烫的额头和微弱的心跳。
食物!诅咒!腐烂!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抓住胸前那件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粗麻外衣,指尖触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硬物。他颤抖着手指,费力地从衣服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破口里,抠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
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微热。戒面极其朴素,没有任何宝石镶嵌,只有一个极其简约、近乎抽象的凸起纹路,象是一簇微缩的火焰,又象是一个古老的文字符号。此刻,这枚戒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柔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正顺着指尖,缓慢而坚定地渗入他冰冷的身体深处,这缕温暖正给他因饥饿而发虚的身体带来一丝丝的力量。
是它!
林越的心脏狂跳起来!就是这个东西!在原本那个世界,他在一个偏僻的古玩市场角落里偶然发现了它,被它那低调内敛却又莫名吸引人的质感所打动,花了几十块钱买下。没想到,这枚不起眼的戒指,竟然是跨越时空的钥匙!此刻,戒指上传来的暖流虽然微弱,却象是一针强心剂,让他几乎冻僵的思维开始艰难地运转。
食物危机……魔兽尸体……快速腐败……诅咒……
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碎片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盐腌!风干!烟熏!腊制!发酵!这些古老的、在漫长岁月中被证明有效的食物保存技术!家乡过年时屋檐下挂满的腊肉腊肠,散发着松木清香的熏鱼,还有那坛坛罐罐里封存的美味酱菜……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心中成型!象是一簇微弱的火苗,骤然在无边的绝望冻土上点燃!
小莉痛苦的呻吟声将他从狂热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猛地扑到妹妹身边,再次触摸她滚烫的额头。不行,必须立刻弄到水和食物!戒指的暖流给了他一丝力气,但还远远不够。
他挣扎着爬起身,扶着冰冷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冲出那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破屋。巷子里依旧弥漫着魔兽尸体留下的恶臭和压抑的死寂。邻居们麻木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没有人上前询问,也没有人伸出援手。在“老鼠巷”,濒死者的挣扎早已司空见惯。
凭着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他朝着巷子深处一个相对干净点的角落走去。那里有一口公用的浅水井,是整个“老鼠巷”最重要的水源。
井台边围着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妇人,正用破旧的木桶小心地汲水。井水浑浊,泛着可疑的黄色。林越挤过去,拿起旁边一个不知谁丢弃的、边缘豁口的破陶碗,颤抖着舀了小半碗浑浊的水。他甚至顾不上水里的杂质,立刻小心翼翼地捧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回到破屋,他将水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喂进小莉干裂的嘴唇。小莉无意识地吞咽着,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几口水下去,她急促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缓了一点点。
水有了,食物呢?
林越的目光在空荡荡、家徒四壁的破屋里绝望地扫视。角落里只有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还有几块冰冷的石头。他摸索着身上每一个口袋,手指最终在裤子一个不起眼的补丁里,触到了一小块异常坚硬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指,用力撕开那层薄薄的、缝补得歪歪扭扭的粗布。一小块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颜色深褐发黑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面包!一块坚硬得如同石头、边缘发霉变黑、不知被珍藏了多久的、最劣质的黑面包!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他几乎是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珍贵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掰下其中极小极小的一角。他走到小莉身边,轻轻抬起她的头,将那一丁点面包屑放进她的嘴里,又喂了她一点点水。
小莉的喉咙艰难地蠕动了一下,终于将那一点点救命的食物咽了下去。
林越看着妹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剩下的大半块坚硬如石的黑面包,胃部传来的绞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他舔了舔同样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他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面包重新用破布包好,塞回了那个补丁里。他必须留着它!为了小莉!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几乎将他淹没。戒指传来的暖流似乎也微弱了许多。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全部精神,开始整理脑海中那个疯狂的计划。
第一步,他需要魔兽的肉!新鲜的!而且必须避开士兵的视线,偷偷弄到一小块!第二步,他需要盐!大量的盐!在这个世界,盐是重要的物资,价格不菲。第三步,他需要火,需要容器,需要密封的东西……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每一步都危机四伏。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弄到盐时,屋外巷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压低的说话声。
“……老库克……真的不行了?”
“唉,昨天就咳血了……刚才我去看,气都快没了……”
“那……他那罐子‘宝贝’……?”
“嘘!小声点!你想惹麻烦吗?他那个侄子‘瘸腿杰克’还在呢!不过……”说话的人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老库克藏东西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盐啊……那可是能换几块黑面包的好东西……”
盐?!
林越猛地睁开眼,心脏再次剧烈跳动!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低语。老库克……一个同样住在“老鼠巷”深处的孤老头,据说以前在码头仓库干过活,后来腿脚不行了,只能等死。他藏着一罐盐?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他挣扎着爬起来,悄悄挪到门边,透过门板的缝隙往外看。巷子里,两个瘦弱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巷子更深处一间更破败的棚屋。那棚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死寂。
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抢在别人前面!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戒指传来的微弱暖流,猛地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低着头,用一种看似虚弱、实则目标明确的步伐,踉跄着朝老库克的棚屋走去。
那两个男人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林越没有理会,径直走到老库克那扇虚掩的门前,犹豫了一瞬,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朽和草药味道的恶臭扑面而来。棚屋里比他的住处更暗、更脏。角落里一张破烂的草席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双眼空洞地望着低矮的屋顶,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跛脚青年(想必就是“瘸腿杰克”)正不耐烦地站在床边,踢着地上的杂物。
“老东西!快说!盐藏哪儿了?”杰克的声音粗鲁而急切。
老人毫无反应,只有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破风声。
林越的出现让杰克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瞪过来:“滚出去!小杂种!这里没你的事!”
林越没有退缩,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快速扫视着这间狭小的棚屋。墙壁是糊着泥巴的木板,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渔网和生锈的铁器,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歪斜地靠着墙……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张破桌子上方,一块颜色明显比旁边深一点的墙板上。
那块木板边缘似乎有细微的撬动痕迹,而且……林越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空气中那股浓重的霉味和老人身上的气味下,似乎隐约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咸涩的气息!戒指似乎也微微热了一下,仿佛在呼应。
“盐……也许在墙里……”林越指着那块木板,声音嘶哑但清晰地说。他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杰克猛地回头,狐疑地看了看林越指的地方,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奄奄的老库克。老人浑浊的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看向那块木板,随即彻底失去了光彩。
“妈的!”杰克骂了一句,立刻扑过去,用随身带着的一把生锈小刀,疯狂地撬那块木板。木板很快被撬开,露出后面一个不大的墙洞。杰克伸手进去摸索,掏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用厚实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陶罐!
“哈哈!找到了!”杰克狂喜,迫不及待地撕开油布,打开罐口。里面是满满一罐洁白如雪的、颗粒分明的粗盐!
林越的心几乎跳出胸腔!他猛地扑上去,声音沙哑却坚决:“把盐放下!不然我就大喊,说你趁老库克断气的时候抢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猛地伸手抓向那只陶罐——混乱中,陶罐倾斜,粗盐撒出几粒,洒在昏暗地面上,晶亮刺眼。
杰克被这一幕惊得一愣,随即暴怒:“你疯了?!”
“疯的是你。”林越指着门口,眼神狠厉,“你现在带着整罐盐逃出去,别人一查封口就知道是你拿的——看见没?封条已经被你撕了,盐也撒了,——你一整罐抱走,就等于把抢劫的证据贴自己脸上。”
“我只要再喊一句——‘瘸腿杰克抢了整罐盐,还想杀人灭口’,你猜会发生什么?”
巷子里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和隐约的呼喊:“那边怎么回事?”
杰克脸色骤变,眼中杀意与迟疑交织!他扫了一眼那罐盐,又看向门外,手指一紧——终究还是怕了。
“妈的!你小子狠!”他咬牙切齿,从罐子里狠狠抓了两大把盐,用衣角一裹,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林越,“我拿走的,是我的那份。剩下的——我根本没见过!”
说完,他猛地回身,抱头闪身,从棚屋后破洞一钻,消失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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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7 17:40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小肥圆嫌二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小肥圆嫌二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林越瘫坐在地,额头冷汗直冒。他看着地上那些洒落的盐粒,手指颤抖,却迅速行动,将它们一粒一粒小心翼翼地收拢。
盐,有了——而且,几乎是全部,足够他做试验了!他脱下自己那件最破的外衣,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每一粒宝贵的盐都收集起来,紧紧包好,如同护着生命的火种。
接下来,是肉!新鲜的魔兽肉!
林越的目光投向棚屋外。远处,运送魔兽尸体的拖车留下的痕迹在泥地上清晰可见,那股特殊的腥臭腐败气味还未完全散去。他知道,城卫军会将大量无法及时焚烧的魔兽尸体临时堆放在城墙根下的“腐坑”里。那里守卫相对松懈,尤其是在深夜。
他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老库克,低声道:“谢谢您,老库克。”然后,他挣扎着起身,带着那罐珍贵的盐,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棚屋,消失在“老鼠巷”更深的阴影里。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沉甸甸地覆盖下来,吞噬了贫民窟最后一点模糊的轮廓。风从狭窄肮脏的巷道里穿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腐臭气息,呜咽着,仿佛无数怨灵在低语。远处城墙高耸的阴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象是一头蛰伏的巨兽。
林越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在“老鼠巷”迷宫般的阴影里无声潜行。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泥泞或冰冷的碎石上,脚下传来的细微声响都让他心脏骤停。怀里那包用破布层层包裹的盐罐,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戒指传来持续的微弱暖意,支撑着他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和不断涌上的眩晕感。
他的目标很明确——城墙根下那片被称作“腐坑”的乱葬岗。那里是城市倾倒垃圾和无法及时焚烧的魔兽尸体的地方。白天守卫森严,但到了深夜,尤其是刚经历过魔兽袭城、疲惫不堪的换防间隙,总会有那么一丝可乘之机。
越靠近城墙,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血腥、内脏和甜腻腐败的恶臭就越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地糊在口鼻上,令人窒息。林越不得不撕下内衬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沾了点浑浊的泥水,紧紧捂住口鼻,才勉强抑制住翻江倒海的呕吐感。黑暗中,无数绿豆大小、闪烁着贪婪红光的眼睛在垃圾堆里晃动——那是食腐鼠,它们在腐烂的盛宴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铁岩城的老人们都记得,几年前曾有一场严重的饥荒。那时,有人冒险捕杀食腐鼠,尝试烹煮食用。结果,不到半天,整个“老鼠巷”就爆发了剧烈的腹泻、呕吐、发热、抽搐,甚至出现了昏迷和死亡。医师解剖后发现,这些病人肠胃里残留着大量未被消化的食腐鼠肉,肝脏、脑部布满寄生虫和坏死斑点。更可怕的是,有些患者即使侥幸活下来,也落下了终身的后遗症——行动迟缓、精神恍惚,甚至彻底疯癫。这些惨痛的教训让所有人都明白,食腐鼠绝不能作为食物来源。哪怕再饿,也不能冒这个险。)
终于,他看到了那片巨大的阴影。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垃圾和魔兽尸体形成的恐怖轮廓,像一座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小山丘。一些尸体还在极其缓慢地升腾着那种诡异的、淡绿色的腐败烟雾。两个穿着简陋皮甲的城卫兵,抱着长矛,倚在远处一盏昏暗魔法灯柱下的阴影里,脑袋一点一点,显然已经疲惫不堪地打起了瞌睡。
机会!
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像一片真正的落叶,无声无息地滑入巨大的垃圾山阴影中,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城墙基石。腐烂的恶臭几乎让他晕厥,脚下踩到的东西软腻湿滑,发出“噗叽”的轻响,不知是烂泥还是别的什么。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在堆积如山的魔兽残骸中快速搜寻。
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垃圾和魔兽尸体形成的恐怖轮廓...一头被开膛破肚、体型异常庞大、覆盖着钢针般粗硬鬃毛的巨兽尸体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它有着狰狞弯曲的獠牙,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小丘。这正是城外常见的凶猛魔兽——魔化野猪!它的腹部被撕裂,暗红色的内脏拖曳而出,散发着浓烈的腥臊。最关键的是,它那两条如同巨柱般的后腿,覆盖着厚厚一层黄白色的脂肪,在月光下闪烁着油腻的光泽。虽然边缘已经开始发暗,但脂肪层下的肌肉深处,似乎还保留着一丝相对新鲜的暗红色泽!
就是它!这种厚实的脂肪层,正是腌制保存的理想条件!
林越屏住呼吸...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钝锈的刀锋狠狠切入魔化野猪后腿根部坚韧的筋肉与厚厚的脂肪层之中!
切割异常艰难...就在他感觉手臂快要脱力折断时,“嗤啦”一声闷响,一大块沾着暗红血液和晶莹脂肪、足有他半个身体大小的魔化野猪后腿肉终于被他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沉甸甸的,散发着浓烈的野性膻气和油脂气息!
他没有立刻包裹这块主肉。而是强忍着眩晕,用颤抖的手,快速地切下了那颗相对完整、还在微微抽搐的硕大心脏!经过他的对比观察,这处部位腐败速度稍慢,也许是他和小莉熬过接下来几天的希望!他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将这块野猪心脏小心包好,塞进怀里最深处,紧贴着那包宝贵的盐。
几乎在肉块离开野猪尸体的瞬间,切口处暴露在空气中的脂肪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黄、发暗!腐败开始了!
林越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他猛地扯下身上那件最厚实、勉强还算完整的破麻布外衣,不顾那刺鼻的恶臭,将这块还带着温热(或许是错觉?)的巨大肉块紧紧包裹、捆扎起来!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一个趔趄。他不敢再看那具正在加速腐败的魔化野猪尸体,背着这包沾满血污、散发着致命诱惑和恐怖诅咒的“战利品”,转身就逃!
他像受惊的兔子,沿着来时的阴影亡命狂奔。身后,垃圾堆里食腐鼠被惊动,发出更响亮的“吱吱”尖叫。远处灯柱下的一个卫兵似乎被惊扰,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动了动身体。林越吓得魂飞魄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进一条更深的岔巷,蜷缩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破木桶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膛。
直到确认卫兵没有追来,他才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背后的肉块隔着粗糙的麻布,冰冷而沉重。成功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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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7 19:06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独照峨眉峰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独照峨眉峰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楼主手敲的?不是AI写的?

发表于 2025-11-27 21:32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小肥圆嫌二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小肥圆嫌二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独照峨眉峰 发表于 2025-11-27 19:06
楼主手敲的?不是AI写的?

对啊,怎么了?

发表于 2025-11-27 23:30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独照峨眉峰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独照峨眉峰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敲这么多字手疼....
仗剑天涯路

发表于 2025-11-28 14:2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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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节 熏肉与希望
当林越背着那包沉甸甸、散发着浓烈血腥和腐败气息的肉块,如同一个移动的污染源,跌跌撞撞冲回那间位于“老鼠巷”最深处、散发着霉味的破屋时,迎接他的,是妹妹小莉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呼唤。
“哥……?”小莉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大眼睛在昏暗中努力地睁开一条缝,里面不再是完全的涣散,多了一丝微弱的清明。那一点点水和面包屑,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暂时稳住了她滑向深渊的脚步。
..林越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他挣扎着爬起,先将那个装着主肉块的沉重包裹放在离妹妹最远的墙角。
“小莉,再坚持一下,哥马上弄吃的!” 他声音嘶哑,但带着一丝急切。他掏出怀里那个小包裹,打开,露出里面颜色暗红、带着血丝硕大的心脏。
“哥!那……那是什么?魔物的……肉?!”小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瘦小的身体拼命往后缩,仿佛那包裹里藏着择人而噬的魔鬼,“不能碰!哥!快丢掉!那是诅咒!会死的!巴里……巴里叔叔就是……”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小莉!别怕!听哥说!”林越急忙将肉包放下,自己也退开几步,试图安抚她,“哥有办法!相信我!哥不会害你!哥一定能把它变成能吃的肉!”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莉的恐惧并未消退,但看着哥哥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听着他从未有过的、如此坚定的语气,她小小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颤抖,只是依旧惊恐地盯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包裹,小手死死攥着身下发霉的干草。
林越不再耽搁。时间就是生命!这块肉每一秒都在加速腐败!他需要水!大量的水!
他抄起墙角那个最大的、边缘已经豁了好几处的破陶罐,再次冲向巷子深处的公用浅水井。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力气打上浑浊的井水,抱着沉重的陶罐,一步一挪地往回赶。来回几趟,直到墙角堆了三个装满浑浊泥水的破罐子。这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点体力。
他需要火!需要容器!
目光扫视破屋,最终落在角落那堆生锈的铁器上。那是老库克棚屋里的“遗产”之一,被他一起带了回来。他从中翻找出一个勉强还算完整、只是底部被砸凹进去一大块的旧铁锅。虽然破,但足够大!
生火是个难题。他没有任何引火物。最终,他咬咬牙,从自己唯一一条还算完整的裤子上撕下一条布条,又从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里,挑出相对干燥的部分,揉搓成细绒。然后,他找到两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燧石(也是铁器堆里的),双手因为虚弱而剧烈颤抖,用力地撞击、摩擦!
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火星微弱得如同萤火,在昏暗的屋子里一闪即逝。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臂的酸痛越来越剧烈。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嗤啦”一声轻响!一缕微弱的火苗终于从干燥的草绒里跳跃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这珍贵的火种,将它移到早已准备好的、由几块石头围成的简易灶坑里,添上更多干草和小块的朽木。火焰终于升腾起来,带来久违的、令人心安的暖意,也照亮了小莉依旧写满恐惧的小脸,以及墙角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包裹。
火光摇曳,破屋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林越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角,解开了那个沾满污血的包裹。浓烈的腥膻和腐败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小莉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捂住了口鼻。
暴露在火光下的魔化野猪腿肉,边缘部分已经呈现出明显的灰绿色,散发着一股甜腻的恶臭。腐败的速度快得惊人!林越的心沉了一下,但目光随即落在靠近骨骼、颜色相对深暗的核心部分——那里似乎还未被彻底侵蚀!
他抓起那把生锈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开始切割!剔除沾染了灰绿色的腐败部分,割掉筋膜和血管。锈钝的刀刃在坚韧的肌肉纤维中艰难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暗红色的血水和组织液流淌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滩。他动作迅速而专注,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哥……”小莉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林越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却稳定:“去腥……第一步……必须弄干净……”他口中喃喃着,仿佛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语。他将切割下来的、相对新鲜的暗红色肉块(大约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一股脑儿丢进那个破旧的凹底铁锅里,并拿出胸口里破布包裹的野猪心脏也一并丢进锅里,同时抱起一罐浑浊的泥水,“哗啦”一声倒了进去。冷水瞬间淹没了肉块,血水丝丝缕缕地晕染开。
“冷水下锅……逼出血沫……”他念叨着,将铁锅架到了燃烧的石灶上。火焰舔舐着锅底,浑浊的水开始慢慢升温。很快,水面浮起一层厚厚的、灰白色带着血丝的污浊浮沫,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腥气。
“料酒……料酒……”林越焦急地翻找着,随即想起这根本是个奢望。他目光扫过角落,看到一小堆晒干的、不知名的暗黄色植物根茎——这是“老鼠巷”贫民用来驱寒的劣质“苦根”,味道辛辣苦涩。他抓起几根,用石头砸烂,挤出一些浑浊辛辣的汁液,滴入锅中。又看到墙上挂着的几片干瘪发黑的、类似姜片的块茎(同样是贫民偶尔能找到的劣质替代品),也扯下来几片,用刀背拍烂,扔进锅里。
“去腥增香……”他象是在安慰自己,又象是在对锅里的肉说话。锅中水沸,浮沫翻滚。他用一个破木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腥臭的浮沫一点点撇去。随着浮沫被撇除,锅里翻滚的水似乎变得稍微清澈了一些,那股刺鼻的腥味也似乎被辛辣的苦根和姜片气息压制下去了一点。
撇净浮沫,他捞出肉块。肉块的颜色在沸水中似乎变得浅了一些,但那股令人不安的甜腻腐败味并未完全消失。
接下来是关键——腌制!他拿起那个装着珍贵盐粒的陶罐,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盐!这是保存的核心!他打开封口,洁白的盐粒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他小心翼翼地抓起一大把,均匀地、用力地揉搓在每一块还带着温热的魔化野猪肉表面!盐粒摩擦着肉块,发出“沙沙”的声响。直到每一块肉都沾满了盐粒,在火光下闪烁着湿润的晶光。
“盐……能脱水……能抑菌……”他低声重复着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象是在祈祷。然后,他将所有用盐揉搓好的肉块,用唯一一块相对干净(其实也沾满了污渍)的破布包住,然后用根绳子挂在屋檐下。
完成这一切,林越如同虚脱般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灶坑里的火焰还在燃烧,林越挣扎着爬起来,锅里还煮着猪的心脏等着处理,破屋里弥漫着古怪的气味——肉的腥膻、劣质苦根的辛辣、姜片的微辛,还有盐的咸涩,以及那始终挥之不去的、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林越将猪心脏取出,再次用清水冲洗。然后丢进破铁锅,再倒入大量冷水,加入拍烂的“苦根”和“姜片”,还有洗净的“苦菜”。大火烧开!
锅里瞬间浮起厚厚的、灰黑腥臭的泡沫!林越咬着牙,用破木勺拼命地撇,一遍又一遍。水沸了又添,添了又沸。他煮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直到锅里的水只剩下小半锅,颜色变成一种浑浊的、泛着油花的暗褐色,野猪心脏被煮得稀烂,野菜也失去了形状。那股浓烈的腥膻气被苦根姜片的辛辣和野菜的苦涩掩盖了大半,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但至少不再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
林越舀了小半碗这粘稠的“肉菜糊糊”,吹了吹,“哥先喝!” 他没等小莉反应,自己先灌了一大口!滚烫、咸涩(汗水和之前的盐?)、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内脏特有的气息,口感如同烂泥,味道堪称灾难!胃里一阵翻腾!但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一股混杂着草腥和劣质油脂的热流涌入胃中。
等了一会儿,除了恶心,没有其他不适。 他看向小莉,眼神坚定:“看,哥没事!喝下去!这是救命的!”
小莉看着哥哥痛苦却坚定的表情,闭着眼,如同喝药一般,小口小口地、艰难地将那碗味道可怕的糊糊咽了下去。虽然难以下咽,但滚烫的食物下肚,确实带来了一丝虚弱的暖意,暂时压住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绞痛。
这难以下咽的“糊糊”和极其节省的黑面包屑,就是他们接下来两天半赖以生存的口粮。 林越将剩下的糊糊小心盖好,藏在阴凉处。每次只热一点点,和小莉分食。每一次进食都如同受刑,但每一次,都让他们离腌肉成功更近了一天。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爬行。第二天,林越小心地掀开破布查看。肉块在盐的作用下渗出了一些暗红色的血水和油脂,被破布吸走了,肉的颜色似乎变得更深沉了一点,但那股腐败的气息似乎……真的减弱了?他心中微喜,重新撒上一点点宝贵的盐,再次换了一块洗干净的破布包好。
第三天,他再次查看。肉块表面因为脱水而变得微微发硬,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褐色。最关键的是,那股令人心悸的甜腻腐败味,几乎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混合着咸味和淡淡肉腥的气息。这气息虽然依旧陌生,却不再带着死亡的味道!
小莉也注意到了气味的变化,虽然她依旧害怕,但眼中那份极致的恐惧,终于被一丝微弱的好奇所取代。
最后一步——烟熏!
林越将目光投向屋外。他需要烟!需要熏制的材料!他记得昨天在捡拾柴火时,在巷子尽头的垃圾堆旁,看到过一种特殊的苔藓——一种生长在背阴潮湿石缝里的、闪烁着微弱蓝绿色荧光的苔藓!贫民们叫它“鬼苔”,传说有微弱的麻痹毒性,连食腐鼠都不碰。但林越在切割魔化野猪肉时,手指不小心沾到了一点这种苔藓碾碎的汁液,当时戒指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热流和模糊的信息,可抑制细菌的生长。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立刻冲出去,采集了一大捧那种散发着微弱腥气的蓝绿色苔藓。
他在简易灶坑里重新升起火,但这次不是明火,而是将火烧旺后,覆盖上一层潮湿的朽木和普通的枯叶,再在最上层铺上厚厚一层采集来的“鬼苔”!浓密的、带着奇异蓝绿色泽的烟雾瞬间升腾而起,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微弱腥气的特殊气味。
他将用盐腌制好的肉块,用几根坚韧的草绳穿好,悬挂在浓烟上方。奇异的蓝绿色烟雾缭绕着暗褐色的肉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秘而古老的仪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肉块在烟雾中慢慢改变着颜色,从深褐色向更深的、接近黑色转变,表面也逐渐变得干燥、紧实。那股奇异的混合气味也慢慢渗透进肉里。
当林越将最后一块熏制完成的肉干取下时,它已经变得黝黑发亮,坚硬如石,表面布满了烟熏的痕迹和细小的盐晶。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烟熏火燎、咸香和一丝奇异草木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彻底取代了之前所有的腥臭和腐败!
成功了?
林越的心跳如擂鼓。他拿起一块最小的熏肉干,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咸香、烟熏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肉类的醇厚气息!没有腐败!没有诅咒的味道!
他颤抖着拿起那把生锈的小刀,用尽全身力气,在坚硬的肉干上切割。刀刃艰难地切入,发出“咯吱”的声响。终于,一小片薄薄的、深红褐色的肉片被他切了下来!
肉片纹理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油润的光泽。
把小肉片放入口中,又硬又咸,还有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接着,他开始拼命地咀嚼。一下,两下……唾液开始分泌。烟熏的独特香气在口中弥漫开!一种属于蛋白质的、扎实而浓郁的鲜美滋味,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干涸贫瘠的味蕾上轰然爆发!
那不是腐烂的死亡气息!不是传说中的诅咒!是……肉的味道!真正的、能填饱肚子的、活命的滋味!
成功了!
林越继续用小刀在熏肉干上再次切下了一小片肉干,他捏着这片小小的肉干,走向蜷缩在草席上、大眼睛里充满了紧张、期待和最后一丝恐惧的小莉。
“小莉……”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将那片薄薄的肉干递到妹妹干裂的唇边,“尝尝……哥给你做的……肉!”
小莉看着哥哥手中那片黝黑、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肉片,又抬头看看哥哥那双燃烧着希望火焰的眼睛。三天来的煎熬、恐惧、怀疑……在这一刻化作了孤注一掷的信任。她闭上眼睛,张开小嘴,小心翼翼地、如同品尝世间最珍贵的圣物,含住了那片肉干。
坚硬、咸……这是最初的感觉。接着,她开始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几颗小小的乳牙,拼命地咀嚼。随着唾液的分泌,烟熏的独特香味开始在口腔里蔓延,油脂的香味混合着盐的咸味给味蕾带来了独特的刺激——肉类特有的滋味!
这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肉的味道!小莉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因为饥饿而显得过大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点燃了两颗星辰!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虚弱,用尽全身力气咀嚼着,小小的腮帮子鼓动着,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嘴角渗出的咸香肉汁。
“……哥!”她含糊不清地、带着巨大的哽咽和狂喜喊了出来,“肉!这就是魔兽的肉吗!真好吃!”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拼命地咀嚼,仿佛要把这三天、不,是把这漫长饥饿岁月里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嚼碎、吞下去!
林越看着妹妹的反应,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那不是悲伤,是绝境逢生、是创造奇迹、是看到至亲重获生机后无法抑制的狂喜和宣泄!他做到了!用另一个世界的智慧,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生路!
“吃!小莉!吃!”他哽咽着,将剩下的肉干塞进妹妹手里,“都是你的!哥还有很多!”
小莉接过肉干,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边流泪,一边更加用力地啃咬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久违的饱食感而微微颤抖。
林越抹了一把脸,站起身,看着墙角堆着的那一捆捆黝黑发亮的魔化野猪熏肉干,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不仅仅是一堆肉干!这是希望的火种!
他蹲下身,拿起一块肉干轻轻咬了一口,咸香中透着浓郁的烟熏气,嚼劲十足。他终于做到了——没有冰窖,没有净化法阵,依旧能将魔兽肉保存足够久,还保有风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便在最贫瘠的季节,哪怕城门封锁、粮价飞涨,也能凭此填饱肚子!
可就在这份喜悦涌上心头的瞬间,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个画面:老鼠巷那条通风不良、连阳光都透不进的巷子尽头,那个死在破布下的孩子,那双早已干涸的眼睛。还有那个抱着瘦骨嶙峋亲人尸体、麻木地坐着的老妇。还有更多他叫不上名字,却日日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
他手里的肉干仿佛变得沉重起来,像一根烙铁,灼着他的掌心。他低下头,久久凝视着这包沉甸甸的熏肉,原本激动的神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在心底许久、如今终于鼓胀起来的情绪——责任。
他不是救世主,也没那么伟大。但如果这熏肉的做法可以救下哪怕一个孩子,哪怕一个,他也不能独占。
林越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抬起头。他拿起几块最大的肉干,用破布包好,又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藏好。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自己藏肉,而是为了将它保留下来,作为证据、样品、可能的希望。
他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贫民窟污浊的空气。胃里翻涌起一丝熟悉的铁锈味与霉气——他曾无数次想逃离这片腐烂之地,如今却要从这里带出一点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推开门,抱着那包沉甸甸的熏肉干,在邻居们麻木而惊疑的目光中,大步走出阴暗的破屋,朝着巷口的方向,朝着城市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城防军司令部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他不知道会不会被嘲笑、被拒绝,甚至被抓。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试一试。
因为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救命粮。而他,要让这东西不止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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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9 21:38 来自手机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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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三节 埃蒙
奥卢斯

阳光刺破清晨稀薄的雾霭,吝啬地洒在“铁岩城”灰扑扑的街道上,却无法驱散
弥漫在空气里的沉重压抑。林越抱着那包用破旧麻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熏肉干,走在通
往内城区的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依旧虚弱,但胸膛里却燃烧着一
团炽热的火焰,支撑着他挺直了脊梁。
破旧的衣衫,沾满污垢的脸庞,与周围逐渐变得规整、甚至有零星巡逻士兵出现
的街道格格不入。路人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如同在看一个移动
的瘟疫源。两个穿着半旧皮甲、腰挎长剑的巡逻兵迎面走来,看到林越这副贫民窟“
老鼠”的打扮,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站住!哪来的贱民?滚回你的老鼠洞去!内城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其中一个
身材高大的士兵厉声呵斥,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林越和他怀里
那个散发着怪异气味的包裹。
林越停下脚步,没有退缩。他抬起头,迎上士兵凶狠的目光,嘶哑但清晰地开口
:“大人,我有要事禀报!关于……食物!能吃的食物!”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清晨
相对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食物?”另一个矮胖些的士兵嗤笑一声,脸上肥肉抖动,充满了鄙夷,“就你
?老鼠巷里爬出来的臭虫,也配谈食物?怀里抱的什么?偷来的垃圾还是捡的魔物腐
肉?滚开!不然打断你的腿!”
周围的零星行人也被吸引,远远驻足观望,指指点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戏表
情。
林越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他猛地将怀里的麻布包裹举
高了一些,大声道:“不是腐肉!是处理好的肉!用魔兽的肉做的!能吃的肉!”他
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魔兽肉?能吃的肉?哈哈哈!”高个子士兵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
,“小子,你他妈是饿疯了吧?还是被魔物的诅咒弄坏了脑子?谁不知道魔物的肉沾
之即死?想找死滚远点!别污了老子的眼!”他上前一步,作势就要推开林越。
“是不是找死,你们敢不敢让我见管事的人?让法师大人看看!”林越不退反进
,目光死死盯住士兵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城西老鼠巷,昨天
抬走了七个人!都是饿死的!你们守着满地的‘肉山’烧掉,看着我们饿死!我找到
办法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控诉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提到“
饿死”和“肉山”,两个士兵脸上的鄙夷和凶狠似乎凝滞了一瞬,尤其是那个矮胖士
兵,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妈的!疯言疯语!”高个子士兵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猛地伸手去抓林
越的衣领,“老子现在就……”
“住手!”
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士兵的动作。
一个穿着精良锁子甲、披着深蓝色斗篷、腰间佩着一柄镶嵌魔晶长剑的中年军官
,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左脸颊有一道狰狞的旧疤,更
添几分煞气。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明显更加精悍的亲卫。
“埃蒙将军!”两个巡逻兵立刻立正,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被称为埃蒙的疤脸将军没有看士兵,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直接锁定了林
越和他怀中那个散发着奇特气味的包裹。他一步步走近,步伐沉稳有力,带来一股无
形的压迫感。
“小子,”埃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直透人心,“你刚
才说……魔兽肉?能吃的?”他的目光扫过林越破烂的衣衫和苍白但异常坚定的脸,
最后落在那包裹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那缕奇特的烟熏咸香。
林越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但他没有低头,迎着埃蒙审视的目光,用力点头:“
是!大人!我处理了魔化野猪的肉,做成了肉干!没有腐烂!没有诅咒!我和妹妹已
经吃过了!”他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埃蒙沉默地盯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街道上一片死寂,只有
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旁边的巡逻兵和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好。”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埃蒙终于吐出一个字。他侧过头,
对身后的亲卫下令:“带他去军需处仓库旁边的空屋。看住他。通知奥卢斯法师,请
他立刻过来一趟。”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林越怀里的包裹上,眼神深处翻涌着风暴,“
另外,把他手里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带过来。”
“是!队长!”亲卫应声上前,一左一右,看似保护实则挟持地“请”林越离开
。林越没有反抗,抱着他的包裹,跟着亲卫走向内城深处。他能感觉到背后埃蒙将军
那如同实质的目光,以及周围人群惊疑不定的窃窃私语。
他被带到了一间空旷、冰冷的石屋。墙壁厚实,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光线,地上铺
着粗糙的石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两名亲卫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眼
神冰冷。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越抱着那包熏肉干,靠墙坐着
,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闭上眼睛,回忆着熏制过程的每一个细节,祈
祷着那奇异的“鬼苔”烟雾真的能彻底压制所谓的“诅咒”。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埃蒙将军高大的身影率先出现,他侧身让开。一个穿着深紫色、绣满
银色星辰图案长袍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蕴含着洞察世事的智慧。
他手中拄着一根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鸽蛋大小、缓缓旋转着乳白色光晕水晶的
法杖——奥卢斯法师,“铁岩城”首席法师,也是对抗魔兽诅咒和魔法的最高权威!
奥卢斯法师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林越怀里的包裹上。他没有看林越,径直走到屋
子中央。埃蒙亲自上前,从林越手中接过那个破布包裹,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谨慎,
将它放在奥卢斯法师面前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
黝黑发亮、散发着浓郁烟熏咸香气息的魔化野猪肉干,暴露在空气中。
奥卢斯法师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在看到肉干的瞬间,骤然收缩!如同平静的湖
面投入了巨石!他脸上那属于长者的淡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震惊和难
以置信的表情!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扑到那堆肉干上!
“这……这气息?!”他失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手中的法
杖顶端,那颗乳白色的水晶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下来,迅速
笼罩住石板上的熏肉干。水晶内部的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强烈的
魔法波动!
埃蒙将军和门口的两名亲卫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颗光芒四射的水晶。林
越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光芒在肉干表面流转、渗透。奥卢斯法师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的震惊越来越
浓。他口中飞快地念诵着晦涩难懂的音节,法杖的光芒随之变幻不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法杖顶端水晶的光芒渐渐收敛、稳定下来,旋转速度也恢复了正常。
奥卢斯法师缓缓直起身,他握着法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目光第
一次真正落在角落里的林越身上。那目光极其复杂,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撼、难以
理解的困惑,以及……一丝仿佛看到神迹般的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每一个字都清晰
无比地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如同惊雷:
“没有诅咒……这怎么可能?不靠净化法阵!血肉活性完全沉寂……没有任何腐
化能量残留……这是……纯粹的食物!可以食用的……肉!”
死寂!
石屋内陷入一片绝对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埃蒙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经历过无数血战的锐利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死死
盯着石板上的熏肉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他脸上的那道旧疤都因为极度的震
惊而微微扭曲。门口的两名亲卫更是如同石化,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记了。
没有诅咒!可以食用!
这八个字,如同八道狂暴的雷霆,狠狠劈开了笼罩在“铁岩城”、笼罩在整个被
魔兽围困的人类族群头顶上那绝望的阴云!
奥卢斯法师急促地喘息着,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在林越身上,目
光灼热得几乎要将这个瘦弱的贫民少年点燃。“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孩子!告诉
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急切,“这违背了《魔物
图鉴》的记载!违背了千年来的常识!这……这是神迹!”
林越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在奥卢斯法师宣布结果的瞬间,骤然松弛下来。巨大的
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紧张和恐惧的堤坝,让他的四肢百骸都涌起一
股酸软的暖流。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长气。成了!真的成了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智慧,在这片被魔法和诅咒笼罩的土地上,绽放出了第一朵希望
之花!
面对奥卢斯法师那如同实质般的灼热目光,林越没有立刻回答。他挣扎着站起身
,步履虽然依旧虚浮,但脊梁挺得笔直。他走到那堆黝黑发亮的熏肉干前,在埃蒙将
军和奥卢斯法师屏息的注视下,拿起一块肉干,然后——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在寂静的石屋内格外刺耳!
他用尽力气,徒手将那块坚硬如石的肉干掰成了两半!断面呈现出深红褐色,纹
理分明,肉质紧实。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烟熏、咸香和奇异草木气息的肉味弥漫
开来。
林越自己先咬下一块熏肉。咸香浓烈,带着一丝烟熏与野兽血肉的躁意,在他干
涸的口腔中炸开。他强忍着那种久违的满足感与舌根微微颤动的反应,用力咽下。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肌肉抽动了一瞬,随即迅速恢复。他深吸一口气,将
其中一块较小的肉干,递到了首席法师奥卢斯的面前。
“法师大人。”他的声音依旧嘶哑,语调却低稳,带着一种逼近极限却强撑出来
的镇定,“您既然说没有诅咒,那……敢不敢尝尝?”
那一瞬间,比任何言辞都更具冲击力!
奥卢斯看着那块被递到眼前的黝黑肉块,瞳孔猛地一缩!他一生研究魔法、诅咒
、魔兽,深知那些腐化能量的可怖与阴险。哪怕他的“净化侦测术”未曾失手,哪怕
水晶法杖闪耀着最纯净的光芒,但那些关于魔兽之肉附带诅咒、啃食理智的古老传说
……仍像荆棘一样缠绕心头。
亲口尝试?那是对理智与信念的挑战。
“奥卢斯大人!不可!小子无礼!”埃蒙猛地倒吸一口气,下意识伸手欲拦。
奥卢斯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的目光深邃而沉静,紧紧锁在林越的脸上。那张少年脸庞没有伪装,也掩不住
细微的紧绷与隐忍,唇角微微颤动,额头沁出细汗,却依然笔直站立,仿佛在等待命
运的裁决。
那不是疯狂,不是愚勇,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般的坦然和……坚定。
奥卢斯轻轻吐出一口气,眉宇间划过一丝罕见的敬意。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
,而是直接从林越手中拿过了那块肉干!动作快得如同闪电!
在埃蒙和亲卫们惊恐的目光中,这位德高望重的首席法师,毫不犹豫地将那块黝
黑的熏肉干放进了嘴里!
“咯吱……咯吱……”
坚硬的肉干在他口中被用力地咀嚼着,发出清晰的声响。奥卢斯法师闭上了眼睛
,眉头先是紧紧皱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味蕾上陌生的刺激。但很快,随
着咀嚼,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的肌肉从紧绷到放松,最后,一种难以言喻的
、混合着极度震惊和纯粹享受的表情,如同涟漪般在他苍老的脸上荡漾开来!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不再有丝毫怀疑,只剩下纯粹的、
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和激动!
“咸!香!韧!有嚼劲!”奥卢斯法师的声音因为口中含着食物而有些含糊,却
充满了力量,“蕴含微弱的……生命能量?不!不是魔力!是……是食物本身的力量
!纯粹!安全!美味!”他一边快速咀嚼吞咽,一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法杖上的水
晶都随之晃动,“孩子!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到底是什么方法?!”
埃蒙将军看着首席法师的反应,又看看林越,再看看地上那堆肉干,脸上的震惊
终于化作了巨大的狂喜和一种军人特有的决断!他猛地转身,对门口同样目瞪口呆的
亲卫厉声吼道:“传令!即刻派人通知托马斯城主!立刻封锁这间屋子!消息一级封
锁!没有我和法师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军法从事!”他的声音如
同洪钟,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亲卫一个激灵,立刻领命,如同标枪般挺直了身体守在门口。
埃蒙将军大步走到林越面前,这位铁血的军人此刻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看
到扭转整个种族命运契机的光芒!他双手重重地按在林越瘦削的肩膀上,力量之大,
让林越感觉骨头都在呻吟。
“小子!”埃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从现在起
,你归军部直辖!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人?材料?地方?只要‘铁岩城’有!倾
尽所有!立刻给我复制这个……这个……”他指着地上的熏肉干,一时竟找不到合适
的词来形容这划时代的造物。
“熏肉干。”林越界面道,声音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大人,我需要大量新
鲜的魔兽尸体!最好是刚击杀的魔化野猪或者其他肉质相对紧实的魔兽!需要大量的
盐!需要能烧火的地方!需要那种……生长在背阴石缝里、会发蓝绿色光的苔藓!越
多越好!还需要人手!信得过的、能干活的人手!”
“好!”埃蒙将军毫不犹豫,转头就对另一名亲卫吼道,“听见没有?!立刻去
办!调一队……不!调两队城卫军!去‘腐坑’!挑最新鲜的魔化野猪尸体!没有就
去城外就地猎杀,数量越多越好!搬去西城废弃的鞣皮工坊!把那里清理出来!盐!
去军需库!给我搬!有多少搬多少!还有那种发光的苔藓!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去找
!挖地三尺也要找来!人手……”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林越,“从我的亲卫队里调十个
给你!再让军需官拨二十个老实可靠的杂役!够不够?!”
“够了!大人!”林越用力点头,心脏因为即将展开的宏大计划而剧烈跳动。
“奥卢斯大师!”埃蒙将军又看向激动得还在反复咀嚼回味、仿佛在品尝神赐甘
露的首席法师,“请您立刻召集法师塔所有擅长生命探测和能量分析的学徒!全程监
测整个制作过程!我要最详细的数据!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埃蒙!”奥卢斯法师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肉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眼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狂热光芒,“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我会亲自盯着每一个
步骤!”他看向林越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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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9 21:43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小肥圆嫌二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小肥圆嫌二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25-11-29 21:38
给楼主一个建议,每个分段之间再多加一个分行,对于读者视觉上来讲会更友好 ...

我现在人在国外,所以上传时就没注意调整段落格式,以后我尽量注意,谢谢指正。

发表于 2025-12-1 00: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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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四节 熏肉作坊与新的希望
    巨大的机器开始轰鸣运转。命令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军部。整个“铁岩城
”的权力核心,因为这堆不起眼的熏肉干而彻底震动!
    林越被埃蒙将军的两名亲卫“护送”着,来到了西城墙脚下那片被临时征用的废
弃鞣皮工坊。这里远离居民区,空间巨大,虽然破败不堪,弥漫着残留的刺鼻鞣剂气
味,但高高的烟囱和宽敞的场地,正是最理想的“魔物加工厂”。
    工坊外已经彻底戒严。两队盔明甲亮、神情肃杀的城卫军士兵将这里围得水泄不
通,长矛如林,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任何未经许可靠近者都会被无情驱离。工坊内则
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几十名被临时征调来的健壮杂役,在士兵的监督下,正喊着号子,将一头头刚运
到、还带着血腥气的巨大魔化野猪尸体从板车上拖下来。这些魔化野猪体型庞大,最
小的也如牛犊,狰狞的獠牙和覆满野猪毛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魔兽特有的腥膻。
    另一队杂役则在奋力清理着工坊中央的空地,架起一口口巨大的、边缘带着豁口
但勉强能用的废弃铁锅——这是从全城各处紧急搜罗来的。还有人在工坊角落垒砌着
简易的熏制土灶,用砖石和泥巴粗糙地糊起来。成筐成筐、洁白如雪的粗盐被士兵们
小心地搬运进来,堆放在干燥的角落,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晶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工坊另一侧。十几名穿着灰色短袍的法师学徒,在奥卢斯法师亲
自带领下,正小心翼翼地将采集来的、散发着微弱蓝绿色荧光的“鬼苔”铺开晾晒。
学徒们脸上带着紧张和好奇,不时低声交流着,手中的动作却一丝不苟。奥卢斯法师
则拿着一个精巧的水晶透镜,仔细地观察着一片“鬼苔”的细微结构,口中念念有词
,法杖顶端的水晶散发出柔和的探测光芒。
    林越一踏入工坊,立刻成为了绝对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衣衫褴褛
、面容苍白的少年身上。有好奇,有怀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就是这个贫民窟的
小子,声称解决了困扰人类千年的诅咒?
    埃蒙将军已经在这里亲自坐镇。他站在工坊中央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台上,像一尊
铁铸的雕像,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越!”看到林越进来,埃蒙立刻招手,声音洪亮,“场地、材料、人手都给
你备齐了!接下来,看你的了!所有人!”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震屋宇,“都给我听
好了!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归他指挥!”他粗壮的手指直指林越,“他让你们
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质疑!不许懈怠!违令者,军法处置!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士兵和杂役们齐声应诺,声音在空旷的工坊里回荡。
    压力如同实质般瞬间压在了林越肩头。但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怀中戒指传来的
微弱暖流,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走到场地中央,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魔化野猪尸体
,看着那一筐筐宝贵的盐,看着那些等待指令的眼睛。
    “第一步,处理尸体!”林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
奇异的镇定力量,“所有魔化野猪,剥皮!斩下四肢!剔除内脏!只留腿肉和背脊上
最厚实的肉块!动作要快!在肉开始变绿之前完成!”
    他亲自示范,拿起一把士兵递过来的、相对锋利的砍刀,走到一头魔化野猪尸体
旁。剥皮,剔骨,分割……动作麻利得完全不像一个贫民窟将要饿死的少年,仿佛一
个浸淫此道多年的屠夫。他精准地指出哪些筋膜需要剔除,哪些部位相对适合保存。
士兵和杂役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分成几组,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巨大的砍刀剁在
骨骼上的闷响、剥皮时皮革撕裂的声音、杂役们搬运肉块的号子声,瞬间充满了整个
工坊。
    “第二步,浸泡去腥!”林越指着那些架起的大铁锅,“所有分割好的肉块,冷
水下锅!烧火!煮沸!把浮上来的血沫杂质全部撇干净!”他指挥杂役们将肉块倒入
盛满冷水的铁锅,自己则穿梭在几口大锅之间,不时抓起旁边准备好的、味道辛辣刺
鼻的劣质“苦根”和干瘪的“姜片”拍碎扔进锅里,“加这个!去腥增香!”
    工坊里很快蒸汽弥漫,肉腥味混合着苦根姜片的辛辣气息,形成一股古怪的味道
。杂役们拿着破木勺,紧张地撇着锅里翻滚的灰白色浮沫。
    “第三步,腌制!最关键!”林越走到那堆成小山的盐筐前,眼神无比郑重,“盐!
就是生命!肉块捞出沥干水!趁热!给我用力搓盐!每一寸!每一个角落!都要
搓到!盐要足!不能省!”他抓起一大把盐,在一块刚刚焯过水的、还冒着热气的魔
化野猪腿肉上用力揉搓、按压,动作一丝不苟,盐粒在肉块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
响,如同某种神圣的仪式。
    士兵和杂役们看着那宝贵的盐被如此“浪费”地使用,脸上都露出肉痛的表情,
但在埃蒙将军严厉的目光和军法的威慑下,无人敢多言,只能学着林越的样子,小心
翼翼地开始腌制。
    “第四步,烟熏!”林越走到奥卢斯法师那边,指着那些晾晒的“鬼苔”,“大
师,这些苔藓晾得差不多就可以用了!铺在熏灶的湿柴上面!点燃湿柴,要浓烟!不
要明火!”
    熏制区很快浓烟滚滚。不同于普通的白色炊烟,混合了“鬼苔”燃烧产生的烟雾
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绿色泽,散发着那种独特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微弱腥气的味道
。林越指挥杂役将用盐腌制好的肉块穿在坚韧的草绳上,悬挂在浓烈的蓝绿色烟雾之
中。
    时间在紧张有序的忙碌中流逝。林越的身影在巨大的工坊里穿梭不停,声音因为
不断的指挥而变得更加嘶哑,汗水浸透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他检查着每一道工序:
肉块分割得够不够干净?浮沫撇得彻不彻底?盐搓得够不够均匀?熏烟的温度和浓度
是否合适?任何一个细节的疏漏,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奥卢斯法师带着他的学徒们,如同最严谨的监工,手持各种探测水晶和记录卷轴
,全程追踪着每一块肉的能量变化。他们震惊地发现,在盐的强力渗透和脱水作用下
,肉块内蕴含的那股微弱的、属于魔兽的狂暴活性正在被迅速压制、中和!而当那奇
异的蓝绿色烟雾包裹住肉块时,一种微妙的、他们从未理解的稳定能量场开始形成,
如同给肉块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防腐外衣!数据被飞快地记录、分析,法师们的眼神越
来越亮,看向林越背影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敬意。
    埃蒙将军则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始终站在工坊的最高处,鹰隼般的目光扫视
全场,确保着绝对的秩序和效率。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那些在烟雾
中逐渐变得黝黑紧实的肉块,看着林越那瘦小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影,一个前
所未有的、足以改变人类命运的蓝图,正在他心中疯狂地勾勒!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艰难地穿透西城废弃鞣皮工坊高高的、积满污垢的
窗户,在弥漫着浓烈烟熏气息的空气中投下道道斑驳的光柱。光线中,无数细微的蓝
绿色烟尘如同精灵般飞舞。
    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劳作,几乎榨干了林越这具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他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
部火烧火燎的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的星辰,燃烧着一种近乎执
拗的光芒,紧紧盯着熏制区。
    那里,一排排用坚韧草绳穿起的魔化野猪肉块,在浓烈蓝绿色烟雾的持续舔舐下
,已经彻底褪去了最初的暗红,变得黝黑发亮,表面凝结着一层晶莹的盐霜和烟熏的
痕迹,呈现出一种坚硬、紧实、仿佛历经岁月沉淀的质感。浓郁的、混合着咸香、烟
熏火燎和奇异草木气息的味道,已经彻底取代了工坊里残留的鞣剂臭气和最初的魔兽
腥膻,形成一种独特而诱人的醇厚芬芳,弥漫在工坊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到了!”林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走到熏制区边缘,不顾扑面而来的热浪和浓烟,伸手触摸了一下悬挂在最外侧、靠
近烟源的一块肉干。触手坚硬、微温,烟熏的气息深入肌理。
    “停火!取肉!”他猛地挥手。
    早已等待多时的杂役们立刻行动起来,用长长的木叉小心翼翼地将一串串沉甸甸
的熏肉干从浓烟中取下。黝黑的肉干堆放在提前准备好的、铺着干净(相对而言)麻
布的大木板上,如同一座座小小的乌金矿藏,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内敛而诱人的光泽

    整个工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士兵、杂役、法师学徒,包括高台上一
直如同铁塔般矗立的埃蒙将军,以及他身边眼中闪烁着睿智与震撼光芒的奥卢斯法师
——全都聚焦在这堆积如山的熏肉干上。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
混合了期待、紧张和难以置信的窒息感。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这么多?
    林越看着眼前这堆耗费了无数心力、寄托着无数希望的成果,疲惫至极的身体里
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块熏肉
干旁。他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埃蒙将军亲自递给他的军用品。
    “嗤啦!”
    匕首轻易地切入黝黑紧实的肉干表面,切下一片薄薄的、深红褐色的肉片。纹理
清晰,肉质紧致,在光线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油润感。浓郁的咸香和烟熏气息瞬间扩散
开来。
    他捏着这片肉,没有犹豫,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
    坚硬,咸鲜,浓郁的烟熏风味在口腔中猛烈爆发,紧随其后的是属于肉类的、扎
实而醇厚的鲜美滋味!那奇异的草木清香如同点睛之笔,完美地调和了所有的味道,
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满足的丰腴感!没有一丝一毫的腥气!没有半点腐败的迹
象!只有纯粹、安全、饱含能量的食物!
    他用力地咀嚼着,感受着久违的肉食带来的力量感在虚弱的身体里缓缓复苏,眼
中闪烁着激动的水光。然后,他切下更大的一块,走到高台下,高高举起!
    “大人!法师大人!请验看!”他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嘶哑。
    埃蒙将军和奥卢斯法师几乎是同时从高台上冲了下来!埃蒙一把接过那块肉干,
入手沉甸甸的,坚硬冰冷。奥卢斯法师则立刻掏出了他的探测水晶,柔和的白光瞬间
笼罩肉块。水晶光晕流转,稳定而纯净,没有丝毫代表诅咒或腐化的杂色!
    奥卢斯法师抬起头,眼中是彻底的、再无半分疑虑的狂喜和震撼:“完美!能量
稳定!无任何有害残留!这就是……食物!纯粹的食物!”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埃蒙将军再无疑虑!这位铁血的军人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他用力将
剑刃在手中那块黝黑的熏肉干上狠狠一划!
    熏肉干被划开一道深深的裂口,但并未断裂!裂口处露出深红紧实的肉质,散发
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好!好!好!”埃蒙将军连吼三声,声震屋宇,脸上那道旧疤都因为极度的激
动而泛红!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如同即将出征的统帅!
    “士兵!”
    “在!”守卫在工坊各处的城卫军士兵齐声应诺,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立刻调派两队人马!护送第一批熏肉干!优先送往城内所有救济站!分发给最
虚弱的老人和孩子!告诉他们!这是‘铁岩城’的军粮!吃了它!活下去!”埃蒙的
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扭转乾坤的气势。
    “遵命!”士兵们轰然领命,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使命感。
    “军需官!”
    “属下在!”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身材精干的中年军官立刻上前。
    “立刻组织人手!按照林越的方法!就在此地!全力扩大生产!盐!魔兽尸体!
人手!要多少给多少!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足够供应全城守军三天的熏肉储备!一
周之内,仓库里要堆满它!”埃蒙的声音斩钉截铁。
    “是!大人!”军需官激动地领命。
    埃蒙最后的目光,落在了疲惫不堪却眼神明亮的林越身上。他大步走过去,伸出
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林越瘦削的肩膀上!
    “小子!”埃蒙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
的敬意,“你救了‘铁岩城’!你救了无数条命!这份功劳,老子给你记着!整个军
部给你记着!现在……”他指了指工坊角落一个相对干净、铺着干草的地方,“给老
子滚去睡觉!这是命令!养足精神!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你脑子里的东西,比这些
肉干,金贵一万倍!”
    林越看着埃蒙将军眼中那燃烧着激动的火焰,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沉重力量和不容
置疑的关切,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软软地
向后倒去。
    埃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瘫软的身体。
    “来人!扶他去休息!给他水和干净的食物!找医师看看!”埃蒙急切地吼道。
立刻有士兵上前,小心地搀扶起昏迷过去的林越。
    奥卢斯法师走到埃蒙身边,看着被扶走的林越,又看向工坊里堆积如山的熏肉干
和依旧在忙碌着扩大生产的人群,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感慨。
    “埃蒙,”奥卢斯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我们见证的……或许
不仅仅是食物的变革。这个少年……他带来的,可能是燎原的星火。”
    埃蒙没有回答,他走到一堆刚刚熏制好、散发着热气的肉干旁,拿起一块,用力
咬下一大口!坚硬咸香的肉块在他口中被狠狠咀嚼,那久违的、充满力量感的滋味让
他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工坊厚厚的墙壁,投向了城外那片被
夕阳染成金红色、却暗藏着无尽凶险的广袤森林。
    “星火?”埃蒙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不,奥卢斯。
这是战鼓!是反攻的号角!”
   

发表于 2025-12-1 00: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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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入远山连绵的黑色剪影,最后一抹瑰丽的余晖如同熔金,泼洒在“铁岩城
”高耸的、布满战争伤痕的城墙上。林越拖着依旧疲惫、但被热腾腾肉汤和短暂睡眠
驱散了濒死感的身体,回到了“老鼠巷”深处那间散发着霉味的破屋。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不是垃圾的腐臭,而是柴
火燃烧的暖意和食物的香气。
    屋子中央,小小的石灶里,几根干柴正噼啪作响,跳跃着温暖的火光。火上架着
那个熟悉的、底部凹陷的破铁锅。锅里翻滚着浑浊的汤水,几块黝黑发亮的魔化野猪
熏肉干在汤水中沉浮,被煮得微微发胀,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咸香。几片干瘪发黑的“
姜片”和不知名的野菜叶子漂浮在汤面上。
    小莉小小的身影正蹲在灶边,手里拿着一个破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汤
。火光映照着她依旧瘦削、但不再那么蜡黄的小脸。她的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一丝极其
微弱的、健康的红晕。那双曾经盛满恐惧和绝望的大眼睛,此刻像落入了星辰,亮晶
晶的,专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小鼻子不时抽动一下,贪婪地嗅着那诱人的香气

    听到门响,小莉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哥哥,她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比灶火还要明
亮温暖的笑容!
    “哥!你回来啦!”她像只欢快的小鸟,丢下勺子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林越的腿
,仰着小脸,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看!我把肉干煮了汤!好香好香!我放了你带回
来的野菜!还省着只放了一小块肉干!剩下的我都藏好啦!”她的声音清脆,充满了
久违的、属于孩童的雀跃和活力。
    林越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暖流填满。他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妹妹枯黄却梳理得整整
齐齐的头发,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生机,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里传递出的温暖力量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惊心动魄,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
    “嗯!真香!小莉真能干!”林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笑意。他拉着妹
妹走到灶边,拿起那个豁口的破陶碗,从锅里舀起满满一碗热腾腾、飘着油花的肉汤
。汤里沉着几块煮软的肉干和野菜。
    小莉迫不及待地接过碗,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珍惜无比地喝着,发出满足
的“呼噜”声。热汤下肚,她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连带着小小的身体也似乎
坐得更直了。
    林越也舀了一碗,慢慢地喝着。咸香的肉汤顺着干涸的食道滑下,温暖着冰冷的
肠胃,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满足。熏肉干煮过之后,肉质变得软韧,咸鲜味更
加醇厚,混合着野菜的微苦清香,形成一种朴实无华却无比珍贵的味道。这是生命延
续的味道。
    兄妹俩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柴火的噼啪声、汤匙碰触碗壁的轻响,以及小
莉满足的吞咽声。昏黄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将一大一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拉得
很长很长,交织着,融化了角落里最后一丝阴冷和绝望。
    窗外,“老鼠巷”的夜晚依旧被死寂和压抑笼罩。但林越知道,就在此刻,在城
市的各个救济站,在饥饿最肆虐的角落,第一批熏肉干正在分发下去。那些垂死的老
人,那些饿得连哭泣都没有力气的孩子,将会尝到这来自“诅咒之地”的、救命的滋
味。希望的火种,已经从这间破屋,从这座被绝望围困的城市中心,悄然点燃。
他放下碗,目光越过低矮破败的窗棂,投向外面深沉如墨的夜空,投向那无边无
际、蛰伏着无数凶险魔兽的黑暗森林轮廓。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野心的、探索欲
的弧度。
    “小莉,”林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这魔化野猪肉干,只是
开始。”
    小莉抬起头,小嘴油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依恋:“开始?哥,还有什么
呀?”
    林越拿起碗里一块煮得软糯的肉块,却没有立刻吃,只是用手指捻了捻它深色的
纹理,眼神如同穿透了无垠的黑暗森林,落在那常人无法想象的角落。
    “哥脑子里,还装着好多好多东西呢……”他的声音象是梦呓,又象是宣告,“
比如……那些地穴蜘蛛,腿那么长,一节节的,裹上粉炸得金黄酥脆……爆炒!那滋
味,肯定又香又脆!还有那些岩甲犰狳,背甲下的嫩肉,拿来炖汤,肯定比这个还要
鲜美十倍!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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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2 10:0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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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五节 兽潮来袭:黑潮下的微光与觉醒

铁岩城的喘息是短暂的。林越带来的熏肉奇迹,如同贫民窟裂缝里顽强钻出的一
株绿苗,刚刚在绝望的冻土上舒展叶片,投下一小片希望的荫凉,沉重的阴霾便以更
狂暴的姿态重新碾压而来。

那是一个铅灰色的清晨。厚重的乌云仿佛浸透了墨汁,沉沉地压在城市低矮的屋
顶上,连空气都粘稠得令人窒息。城外的荒野死寂得反常,连惯常的晨风都消失了,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低频率的嗡鸣,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不祥脉动,透过冰冷的石
板地面,隐隐传递到蜷缩在破屋角落的林越脚心。

“哥……”小莉不安地动了动,紧紧依偎着林越,小手攥着他破旧的衣角。她刚
刚满足地咽下最后一点熏肉干,脸上那点来之不易的红润,在这压抑的氛围下显得格
外脆弱。

林越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背,心头却警铃大作。这死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
走到那扇永远关不严的破窗前,透过缝隙向外望去。“老鼠巷”比往日更加沉寂,连
最顽劣的孩子都躲在家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劣质油脂、霉味和……一丝若有
若无的、属于远方荒野的腥膻气。他的目光越过低矮杂乱的棚户屋顶,投向远方城墙
模糊的轮廓。

突然,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鸣划破了死寂!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是
野兽的咆哮,而是城墙上豢养的警戒魔禽“铁喙枭”发出的、代表最高级别危险的尖
啸!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紧随着魔禽的警报,骤然从城墙的
方向炸响!那声音蕴含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撕裂了清晨的薄雾,狠狠撞进铁岩城
每一个角落!

“兽潮!兽潮来了——!”

“天杀的!警戒!全员上城墙!”

“魔法塔!启动一级防御!”

惊恐的呐喊、士兵奔跑时甲胄碰撞的铿锵、军官嘶哑的命令……各种声音如同决
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城市!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末日降临般的混乱
与喧嚣!

林越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他一把抄起墙角那包宝贵
的熏肉干,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小莉:“走!去高地!” 他必须亲眼确认!必须知道威
胁来自何方,规模有多大!这关乎他们能否在接下来的灾难中找到一丝生存的缝隙!
他拉着小莉,像两条灵活的游鱼,在骤然混乱、哭喊声四起的“老鼠巷”中穿梭
。惊慌失措的贫民如同没头的苍蝇,有的抱着孩子哭喊,有的徒劳地试图用破木板加
固摇摇欲坠的门窗,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在地,绝望地等待命运的审判。巡逻队的皮鞭
声和呵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试图维持秩序,却如同螳臂当车。

林越凭借对这贫民窟迷宫般的熟悉,避开主要的人流和巡逻队,拉着小莉气喘吁
吁地爬上位于贫民窟边缘、紧挨着内城区垃圾场的一个小土坡。这里地势稍高,视野
相对开阔,是贫民窟为数不多能窥见城墙外景象的地方。

当林越拨开最后一片遮挡视线的枯黄灌木,望向城墙外的荒原时,一股冰冷的寒
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黑潮!

目之所及,城墙外那片曾经空旷的荒原,此刻已彻底被涌动的、无边无际的黑色
浪潮所吞噬!那不是海水,而是由无数狰狞嗜血的魔兽组成的、奔腾咆哮的毁灭洪流

最前方,是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魔化野猪群!它们体型庞大如攻城锤,覆盖着钢针
般粗硬的漆黑鬃毛,巨大的獠牙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惨白的光泽,每一次沉重的践
踏都让大地震颤,卷起滚滚烟尘。它们低吼着,赤红的眼睛里只有对血肉和毁灭的渴
望。

紧随其后的,是如同灰色死亡风暴的魔狼群!它们数量更多,行动更迅捷,獠牙
滴着涎水,绿油油的眼睛在阴影中汇成一片摇曳的鬼火。它们发出连绵不绝、令人毛
骨悚然的嗥叫,像一把把冰冷的锉刀,刮擦着所有人的神经。

在这些地面主力之间和上空,更散布着形态各异的恐怖:甲壳厚重如移动小丘、
口器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地穴巨蛛;在低空盘旋、发出尖利嘶鸣、利爪闪烁着寒光的
掠影魔鹰;还有体型稍小但数量惊人、如同黑色潮水般在地面涌动的啃噬鼠和毒刺蝎
……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幅来自深渊的恐怖画卷,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狂暴气势,向着
铁岩城那单薄的城墙,汹涌扑来!

城墙之上,守军的身影在巨大的兽潮面前显得渺小而悲壮。士兵们脸色苍白,但
握紧武器的手却青筋暴起。他们依托着垛口,长矛如林般竖起,寒光闪烁。弓箭手们
的手指扣在紧绷的弓弦上,箭簇斜指下方翻滚的黑色浪潮。

更引人注目的是城墙后方矗立的几座魔法塔。塔顶的魔法水晶正在疯狂汲取着能
量,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首席法师奥卢斯那标志性的深紫色法袍,出现在最高的那座
塔顶平台上。他高举着顶端镶嵌巨大乳白色水晶的法杖,苍老而肃穆的吟唱声穿透了
兽潮的咆哮,清晰地回荡在城墙上空:

“大地为盾,苍穹为盖,元素之灵,听吾号令!”

“筑起坚壁,隔绝灾厄——磐石守护界,起!”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奥卢斯法杖顶端的乳白色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
芒!一道粗壮的光柱直冲天际!与此同时,分布在城墙各关键节点的魔法塔和地面法
阵节点同时响应!无数道或蓝或黄或白的能量光流,如同从城市地脉中抽出的光之锁
链,瞬间交织、汇聚!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响彻天地!一道巨大无比、覆盖了整个铁岩城上空的淡蓝
色能量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骤然成型!光幕上,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如同活物般
流转、明灭,散发出强大的守护之力!空气因能量的高度凝聚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连扑向城墙的尘土都被瞬间排开!

砰!轰隆!咔嚓!

几乎在光幕成型的瞬间,兽潮的先头部队——那些狂暴的魔化野猪,便如同失控
的战车,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撞了上来!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连串的惊雷炸响!
整个城墙,不,是整个铁岩城的地面,都随之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土坡上的林越和小
莉被震得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紧接着,是更密集、更狂暴的撞击!魔狼的利爪撕扯着光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溅起星星点点的能量火花!地穴巨蛛喷吐出大股大股墨绿色的腐蚀毒液,泼洒在光
幕上,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腾起刺鼻的烟雾!掠影魔鹰则如同自杀式攻击般,
一次次高速俯冲,用它们淬毒的利喙和钢爪,疯狂地啄击、撕扯着光幕的薄弱点!
每一次撞击,每一次撕咬,每一次毒液的侵蚀,都让那淡蓝色的光幕剧烈地闪烁
、波动!流转的符文变得明灭不定,光幕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站在魔法
塔顶的奥卢斯大法师,身体微微颤抖,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鬓角。他周围的法
师们更是脸色惨白,拼尽全力维持着魔力的输出,吟唱声带着力竭的嘶哑。

反击开始了!

“放箭——!” 城墙上,指挥官声嘶力竭的怒吼穿透了撞击的轰鸣。

嗡!一片密集的黑云从城头腾起,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扎向光幕外拥挤的兽
群!箭雨落下,顿时在兽潮中掀起一片血花和惨嚎!但这片空白瞬间就被后面涌上的
魔兽填满。

魔法师们的反击更加耀眼夺目。火系法师召唤出巨大的火球,如同陨石般砸入兽
群,爆发出冲天的烈焰和焦臭!雷系法师引动天雷,粗壮的紫色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
,精准地劈在体型庞大的魔化野猪或巨蛛身上,将其瞬间化为焦炭!冰系法师则释放
出冰风暴,凛冽的寒气席卷而过,将一片区域的魔兽连同地面一起冻结!
魔法爆炸的光芒此起彼伏,将城墙外的战场映照得如同白昼与地狱的交界处。魔
兽的残肢断臂混合着焦黑的泥土四处飞溅,刺鼻的焦糊味、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魔兽特
有的腥臊恶臭,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守护光幕,也隐隐约约地飘到了贫民窟,钻进
林越和小莉的鼻腔。

“哥!那……那是什么声音?天……天裂开了吗?” 小莉蜷缩在林越怀里,小小
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每一次巨大的爆炸声都让她猛地一颤。她紧紧闭着眼睛,
不敢看那远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是魔法,小莉,” 林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用力搂紧妹妹,目光却死死盯着
那岌岌可危的蓝色光幕和城墙下无边无际的黑色浪潮,“是法师大人们在保护我们,
杀死那些怪物。” 他能清晰地看到光幕在每一次狂暴攻击下剧烈的涟漪,看到符文的
光芒越来越暗淡。每一次光幕的剧烈波动,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这层屏
障撑不了多久。

仿佛是印证他的预感,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脆响,夹杂在震耳欲
聋的撞击和爆炸声中,清晰地传来!

“咔嚓——!”

只见光幕东南角,一处承受了数头魔化野猪连续撞击和巨蛛毒液集中腐蚀的区域
,终于不堪重负!淡蓝色的光壁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崩裂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
的豁口!

“缺口!东南角有缺口!” 城墙上传来绝望的嘶喊。
黑色的兽潮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发出震天的咆哮,疯狂地涌向那道致命的
缺口!魔狼像灰色的闪电,率先窜了进去!紧接着是体型稍小的啃噬鼠和毒刺蝎,如
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缺口在扩大!
“堵住它!用命也要给我堵住!” 埃蒙将军那标志性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
声,即使隔得如此遥远,林越也能想象出他脸上那道旧疤因暴怒而扭曲的模样。
惨烈的城墙争夺战,在缺口处瞬间爆发到了极致!

林越无法看到具体的厮杀,但他能听到!那声音比之前的任何动静都更加清晰、
更加惨烈地传来,撞击着他和小莉脆弱的耳膜和心灵:
“杀——!” 士兵们声嘶力竭的怒吼,带着赴死的决绝。
“呃啊——!” 人类濒死的凄厉惨叫,戛然而止。
“嗷呜——!” 魔兽受伤后的疯狂咆哮。
“噗嗤!咔嚓!” 利爪撕裂血肉、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
“轰隆!” 魔法在近距离爆开的轰鸣,伴随着魔兽的哀嚎。
还有金属碰撞的铿锵、重物坠落的闷响、火焰燃烧的噼啪……所有的声音交织在
一起,形成一首来自地狱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交响曲!
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陡然加重,浓烈得令人作呕。林越甚至能看到,从
那缺口的方向,升腾起一股股混杂着黑烟和暗红色泽的烟雾,那是血肉被魔法烈焰焚
烧的证明。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林越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
、面无人色的小莉,又看了看手中那包在混乱中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熏肉干。这曾是他
觉得能改变命运、带来希望的火种,此刻在席卷全城的毁灭狂潮面前,显得如此微不
足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在他胸腔中翻腾、燃烧!
他强迫自己再次抬头,望向那如同血肉磨盘般的城墙缺口。视线所及,除了混乱
的黑烟和闪烁的魔法光芒,他捕捉到了一个微小却震撼的画面:
在城墙一处相对完好的垛口后,一名年轻的弓箭手,半边身体已被鲜血染红,左
臂无力地垂下。他仅靠右臂支撑着身体,用牙齿咬着弓弦,将一支箭艰难地搭上,用
尽全身力气拉开那对他此刻而言重若千钧的长弓!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下方涌动的兽潮
,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愤怒和……一丝渺茫的、对身后家园的守护意志

弓弦震动!箭矢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没入兽群。
下一秒,一头扑上垛口的魔狼,利爪撕裂了他的胸膛。
年轻的身影如同破败的玩偶,向后倒下,消失在城墙之后。
林越的心脏仿佛被那支最后的箭矢狠狠贯穿!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闭上眼,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他不是战士,他无法在城
头挥剑;他不是法师,他无法用魔法力挽狂澜。他只能躲在这里,像一只老鼠,眼睁
睁看着保护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希望被黑暗吞噬!
“哥……我们会死吗?” 小莉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根针,扎破了林越心中
翻涌的绝望泡沫。
他睁开眼,眼中不再是恐惧和无力,而是被那惨烈牺牲点燃的、一种近乎冰冷的
愤怒和决绝!他用力搂紧妹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不!小莉,
我们不会死!看着哥!哥向你保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那如同地狱般的战场,投向那些在魔法火焰中哀嚎倒下的
巨大魔兽尸体。由于心情过于激动,这时手上的戒指幽幽的闪了一下,默默的赠与了
林越一道暖流,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不能只是看着……不能只是活下去……” 林越喃喃自语,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
偏执的光芒,“铁岩城需要更多!这个世界需要改变!魔法和刀剑挡不住的兽潮……
我有种预感——也许答案藏在那些被当成垃圾焚烧的魔兽尸体里!”
也就在此刻,城墙上的一道魔法符文忽然剧烈闪烁!像是某种压制已久的力量被
彻底激活,一道深蓝色的光柱猛然升腾而起,贯穿城墙缺口!那是城主府留下的“封
魔阵”残核——原本早该失效的老旧法阵,在血与怒的刺激下,被城防军中的几名战
争法师联手重启!
轰——!
光柱炸裂开来,化作无数飞舞的蓝色锁链,犹如雷霆化蛇,在城墙裂口周边疯狂
游走。每一头试图冲过的魔兽,只要被锁链缠住,便会被高温和纯净魔力撕碎!啃噬
鼠尖叫着四散奔逃,毒刺蝎成堆爆裂,灰色的狼群首领仰天长嚎一声,疯狂撞击光壁
却被反震得头颅开裂!
远处,那些更大型的魔兽犹豫了。它们在血腥气中嗅到了“不可战胜”的气息。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轰鸣!
三艘镶有银蓝色纹路的魔导飞艇,自南向北划破乌云而来,飞艇下方悬挂着的魔
晶火炮缓缓转动,齐齐对准城墙缺口!在短短的蓄能之后,一束束凝聚高温与雷能的
光束直泻而下,轰然砸入密集的兽群!
轰!轰!轰!
那一瞬,地面像被反复锤击的战鼓,震得整个城东都颤抖起来!兽潮后方的“压
阵魔物”——一头体型庞大的雷电角牛,被直接轰成血雾!失去了压阵者的号令,前
线魔兽瞬间陷入混乱!
“援军!援军抵达了!” 有人嘶哑着喊,声音哽咽如泣!
士兵们士气大振,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再次凝聚!破败的缺口边,冒着黑烟的盾
阵再次筑起,残存的战士发出最后的怒吼,配合天空中的魔导飞艇部队的轰炸,将溃
散中的兽群一寸寸推了回去!
战斗持续了许久。
最终,黄昏时分,天空终于从血色转为铅灰,风中不再是嘶吼和爆鸣,而是满城
弥漫的焦糊与血腥。
一头体型硕大的钢甲魔熊,是最后一头在城边咆哮的魔兽。它背上插满箭矢、腿
骨碎裂,却仍在原地怒吼。直到一枚由城主亲自施放的“雷击印”从天而降,将它轰
入焦土。
它的身躯缓缓倒下,掀起尘土,也为这场持续整日的兽潮画下句点。
城防军与平民援军的旗帜终于重新插上了破碎的垛口。血迹、尸骸与硝烟尚未清
除,整个城市却像死一般沉寂。
——但兽潮,退了。
他们赢了

发表于 2025-12-3 09:1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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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
六节 铁岩新生:冰窖
真空

的救赎之战
铁岩城的幸存,并非胜利的凯歌,而是一曲夹杂着血腥与焦糊味的沉重哀歌。当
最后一声魔兽的咆哮终于被呼啸的北风卷走,城头上,象征警戒的猩红旗帜并未降下
,只是无力地耷拉着。在欢送走前来支援的三艘魔导飞艇之后,筋疲力尽的士兵们瘫
坐在冰冷的、浸透了暗红血渍的石垛后,眼神空洞地望着城外那片被蹂躏得面目全非
的焦土。他们的盔甲布满裂痕和爪印,武器卷刃甚至折断,过度消耗的体力让每一次
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灼痛。魔法师们更是油尽灯枯,倚靠着镶嵌着黯淡魔晶的法杖,
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魔力透支而微微颤抖。曾经笼罩全城、流转着璀璨符文的“磐
石守护界”早已消散,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焦糊味,提醒着人们那场惨烈的
消耗。
林越跟在埃蒙将军和奥卢斯大法师身后,沉默地穿过铁岩城的主街。每一步都踏
在战争的残骸之上。道路两旁,是倒塌房屋裸露出的狰狞断木和扭曲的金属;焦黑的
墙壁无声地诉说着火系魔法失控或魔兽喷吐烈焰的瞬间;巷道的角落,暗沉发黑的血
迹与魔兽破碎的甲壳、断裂的獠牙、甚至散发着恶臭的内脏碎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
幅触目惊心的地狱绘卷。幸存者们麻木地在废墟中翻找着可能残存的财物或亲人的遗
物,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更深的茫然与刻骨的疲惫。空气中弥漫着挥之
不去的血腥、焦糊、排泄物以及……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这腐败气息的源头,就在城门外。
当林越随着两位铁岩城的支柱人物登上伤痕累累的城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
住了呼吸,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尸山!
用这个词形容毫不为过。城墙之下,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积
着如山如海般的魔兽尸体!魔狼灰败的皮毛如同肮脏的地毯,魔化野猪庞大的身躯如
同倾倒的岩石,地穴巨蛛破碎的几丁质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掠影魔鹰折
断的翅膀扭曲地伸展着……无数形态狰狞的残骸纠缠在一起,填满了护城壕沟,堆砌
起数人高的恐怖壁垒。其中,最为醒目的是那些如同小型堡垒般的魔化野猪和披覆着
厚重岩石般甲壳的钢甲魔熊的尸体,它们横陈在尸堆顶端或边缘,像一座座散发着死
亡气息的纪念碑。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腥臭和腐败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形成一股令
人窒息的瘴气,即使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也熏得人头晕目眩。肉眼可见的、淡绿色的
腐败烟雾正从一些巨大伤口和腐烂的内脏处升腾起来,在低空汇聚成一片不祥的阴云

“呕……” 旁边一个年轻的传令兵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连久经沙场的埃蒙将军
,眉头也锁成了铁疙瘩,脸色极其难看。
城门口,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抢收”正在进行。士兵和强征来的平民们,用粗麻
布紧紧捂住口鼻,只露出布满血丝、充满痛苦的眼睛。他们如同蚂蚁般在巨大的尸堆
中艰难跋涉,目标明确——那些相对完整、腐败尚不严重的魔化野猪尸体。沉重的钩
索套住猪腿,十几人喊着号子,在泥泞和血污中奋力拖拽。每拖出一头,就立刻有手
持利斧和砍刀的工匠冲上去,在污秽不堪的环境中争分夺秒地进行分割,剔除明显腐
烂发绿的部分,将相对完好的肉块扔上板车,运往城内广场。
“这些都是……刚刚死去的魔兽?” 林越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他
注意到,有些被拖回来的野猪腿肉,在切割时暴露出的核心部分还带着一丝暗红,但
边缘已经开始渗出粘稠的黑水。
“兽潮退得太快,留下这烂摊子!” 埃蒙的声音沙哑,蕴含着巨大的愤怒和无力
感,“尸体太多,根本来不及处理,只能先堆在这里。妈的!” 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
的城垛上,碎石簌簌落下,“看着吧!这些肉,本来能救活多少人!能让多少孩子不
用饿得哭都哭不出声!可现在……”
林越的心被狠狠揪紧。他太清楚这些肉的宝贵。贫民窟“老鼠巷”里,每天都有
新的饿殍被抬走,小莉曾经蜡黄的小脸和深陷的眼窝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而眼前,是
足以喂饱全城的蛋白质宝库!却被那该死的、超乎寻常的腐败速度疯狂吞噬!
现实比想象更残酷。当林越跟随运送肉块的车队来到城内广场时,看到的并非希
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广场上临时搭建的工棚下,分割好的肉块堆积如山。然而,腐败的速度快得令人
绝望。许多刚刚运到、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肉块,仅仅在阳光下暴露了几个时辰,颜色
就开始迅速变深、发灰,边缘渗出令人心悸的粘稠黑液,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腻恶臭
。更有甚者,一些肉块内部似乎发生了诡异的发酵,无声地膨胀起来,最终“噗”地
一声爆裂,喷溅出腥臭的黑色糊状物,引得周围的工匠惊叫着跳开。
“盐!盐呢?!快拿盐来搓啊!”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急得满头大汗,对着负责物
资的书记官大吼。
书记官哭丧着脸,手里捧着一个几乎见底的大木桶:“没了!真的没了!库房最
后一点盐都在这了!全城的盐,连刮地皮都刮不出来了!” 桶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灰白
色的粗盐粒。
工棚前排起了绝望的长龙。士兵、工匠、还有自发前来帮忙的贫民,眼巴巴地看
着那些堆积如山、却在急速腐烂的肉块,如同看着生命在指缝中流逝。每一双眼睛里
都充满了焦虑、不甘和深深的恐惧。食物的希望近在咫尺,却因保存手段的匮乏而化
为乌有。
“再这样下去,明天!不,到不了晚上,这些就全烂了!只能烧掉!” 工头愤怒
地将手中的砍刀狠狠摔在沾满血污的木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
蔓延。
林越站在人群后方,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那刺鼻的腐败气味、那急速变质的肉
山、那人群中的绝望低语,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心上。他不能接受!绝不能让这些用
无数生命换来的食物,就这样白白化为污秽!
“不能只靠盐啊……” 他喃喃自语,手上的戒指传来一阵暖流,大脑以前所未有
的速度疯狂运转。地球的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冷藏、冷冻、真空包装、
风干、熏制……无数保存食物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没有电力和机械?没关系!这
个世界有它的规则和力量!
冰!低温! 北境的初春,夜晚依然寒冷刺骨。铁岩城背靠的山脉深处,或许有
天然的山洞、冰隙!即使没有,挖掘地窖!还有……魔法!奥卢斯大法师,冰系法师
!用魔法制造寒冷!
真空!隔绝空气! 密封!陶罐!厚实的兽皮袋!这个世界有风系魔法师!他们
能操控气流!用风系魔法抽走容器里的空气!制造人工真空!
思路瞬间贯通!一个大胆而可行的计划在林越心中迅速成型。他猛地抬起头,眼
中爆发出急切的光芒,拨开身前绝望的人群,快步冲向正在与几位军官紧急商议的埃
蒙将军和奥卢斯大法师。
“将军大人!大法师大人!” 林越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响亮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有办法!保存这些肉,不仅仅只能靠盐腌!”
埃蒙和奥卢斯同时转头,疲惫的脸上写满了惊疑。
“快说!什么办法?” 埃蒙急声道,死马当活马医。
“冰!还有真空!” 林越语速飞快,但条理清晰,“第一,我们需要低温!低温
可以减缓肉食的腐烂速度,应立刻寻找天然冰洞,或者挖掘大型地窖!用土系魔法加
固!更重要的是,请冰系法师出手,用魔法制造寒气,将新鲜肉块迅速冷冻起来!哪
怕只能延缓几天腐败,也能为我们争取后续处理的时间!”
他指向广场上堆积的肉山:“第二,对于无法立刻冷冻的肉,立刻切成薄片!用
风系魔法加速风干!然后,装进厚实的陶罐和密封性好的兽皮袋!最关键的一步
——” 林越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奥卢斯,“请风系魔法师,用他们的力量,将陶罐和袋
子里的空气……全部抽走!制造一个没有空气的环境!就像……就像把肉封死在‘无
风的死寂空间’里!这样,没有空气,导致腐败的‘东西’就无法生长,肉就能保存
很久很久,甚至不需要盐!”
“抽走空气?真空保存?” 奥卢斯大法师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瞬间抓
住了林越话语的核心,“隔绝腐败之源……妙!妙啊!这思路……闻所未闻!埃蒙,
你觉得呢?”
埃蒙将军虽然对“真空”的概念有些懵懂,但“不需要盐也能长久保存”这几个
字如同强心针!他猛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干!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看着烂掉强!奥
卢斯,魔法的事你负责!林越,你指挥工匠!需要多少人手,直接调!快!我们没有
时间了!”
命令如同惊雷般炸开,绝望的铁岩城瞬间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带着搏命气息的活
力!
奥卢斯大法师亲自率领十几名土系、水系法师,火速赶往城西一片相对平整的空
地。
数名土系法师同时举起法杖,吟唱起浑厚的咒语。大地在魔力的牵引下如同柔软
的泥团般蠕动、沉降!伴随着低沉的轰鸣,一个深达数米、长宽各数十米的巨大方形
深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塑造”出来!坑壁和坑底在土系法师精细的操控下,变
得如同青石般光滑、坚固、密不透水!
水系法师紧随其后,法杖挥舞间,空气中浓郁的水汽被迅速凝聚,化作汩汩清泉
,从虚空中流淌而出,精准地注入深坑底部,很快便形成了一片浅浅的水泊。接着,
为首的法师高举法杖,顶端冰蓝色魔晶光芒大盛!刺骨的寒意骤然降临!空气中的水
汽瞬间凝结成霜花飘落。坑底的积水以惊人的速度冻结!咔嚓声不绝于耳,厚厚的、
晶莹剔透的坚冰迅速蔓延,覆盖了整个坑底,厚度不断增加!冰层散发出肉眼可见的
白色寒气,让坑边的温度骤降!
最后,土系法师再次发力,操控着坑边的泥土如同巨手般向中心合拢,迅速构筑
起一个坚固厚实的穹顶,只在侧面留下一个带有斜坡阶梯的入口。入口处,土系法师
还特意塑造出严丝合缝的巨大石板作为门户。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一座散发着凛冽寒
气的巨型魔法冰窖便奇迹般地矗立在众人面前!
早已等候多时的士兵和壮劳力们,如同搬运工蚁,顶着刺骨的寒气,将广场上最
新鲜、腐败程度最低的肉块源源不断地送入冰窖。肉块一接触窖内的超低温,表面瞬
间凝结出洁白的冰晶,腐败的进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与此同时,在城内几处较大的空地上,林越指挥的“真空保存”流水线也高速运
转起来。
经验丰富的工匠在临时搭起的工棚下,将肉块切割成尽可能薄而均匀的肉片。这
些肉片被迅速摊开在巨大的、由木架支撑的细密金属网(取自废弃铠甲)或坚韧的藤
席上。早已待命的风系法师学徒(由奥卢斯指派)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
操控着气流。不再是狂暴的风刃,而是轻柔、持续、覆盖范围广的“干燥之风”,均
匀地吹拂过每一片肉。在魔法的加速下,肉片的水分被快速带走,颜色由鲜红变为深
褐,质地变得坚韧。
另一边,全城的陶匠和皮匠被紧急动员。陶窑日夜不息,烧制出大量厚壁、广口
的陶罐,并用软泥仔细封好盖子边缘。皮匠们则用处理过的、厚实防水的魔兽皮革缝
制出坚韧的皮囊。林越严格检查着每一个容器的密封性。
最关键的环节在工棚的核心区域。由奥卢斯大法师亲自挑选的几位对气流控制最
为精妙的风系法师坐镇。他们面前堆放着装满风干肉片的陶罐和皮囊。
法师们神情专注,双手虚按在容器上方,口中吟诵着复杂而低沉的咒语。
法杖尖端或指尖,散发出微弱的青色光芒。肉眼可见的、细小的气流漩涡在容器
口部形成。
“抽离之风,归于虚无!” 随着一声轻喝,法师们眼神一凝!一股强大的吸力瞬
间作用于容器内部!
只见陶罐盖子边缘的软泥被强大的负压瞬间吸得向内凹陷,紧紧贴合罐口!厚实
的兽皮囊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收缩,紧紧包裹住内部的肉干,变得如同坚
硬的石块!
林越亲自上前检查,用力试图拔开陶罐盖子,纹丝不动!敲击皮囊,发出沉闷的
实心声响。他拿起一个特制的、中空的骨针(临时制作),小心地刺破皮囊一个小孔
——没有任何气体逸出的嘶嘶声! 真空,成功了!
“神迹!简直是神迹!” 老工匠们看着干瘪坚硬的皮囊和严丝合缝的陶罐,激动
得热泪盈眶。
“这……这就是‘无风之域’保存法?” 奥卢斯大法师亲自检测了几个真空容器
,用精神力仔细探查内部,确认没有丝毫腐败气息,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赞叹和震撼
“林越,你这‘真空’之论,为食物保存开辟了一条全新的、不依赖盐的魔法之
路!”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铁岩城残存的希望!巨大的冰窖如同定海神针,
暂时稳住了最新鲜的肉源。而“真空保存法”则像一把万能钥匙,为处理那些来不及
冷冻、甚至已经开始有轻微腐败迹象的肉块提供了可能!
全城总动员!魔法师、工匠、士兵、平民、甚至半大的孩子,都被组织起来,投
入这场与腐败赛跑的“食物保卫战”。切割肉片的刀声、风干架上的气流声、法师们
低沉的咒语声、陶罐盖子的碰撞声、皮囊收束的摩擦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
成了一曲充满生机的、铁岩城独有的“救赎交响曲”。一座座巨大的肉山,在这高效
的、融合了地球智慧与魔法技艺的流水线下,被迅速转化为一罐罐、一袋袋黝黑干硬
却蕴含着生命希望的“真空肉干”。
几天后,第一批混合了熏制(用最后一点盐)、风干真空保存以及冷藏切割的肉
食,被优先送往伤痕最重、饥饿最深的贫民区。
林越亲自带着一包用厚油纸包裹的、混合了熏肉条和真空风干肉片的食物,回到
了“老鼠巷”那间熟悉的破屋。小莉正蜷缩在角落里,小脸依旧苍白,但看到哥哥回
来,尤其是看到他手中那散发着熟悉又陌生香气的包裹时,大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
“小莉,来。” 林越打开包裹,拿出一条熏得黝黑发亮的魔化野猪肉干,又小心
地掰下一块经过加工的深褐色、质地坚韧的真空风干肉片,递给妹妹。
小莉先是珍惜地舔了舔熏肉干的咸香,然后小心地将那块风干肉片放进嘴里。没
有盐的咸味,却有一种更加纯粹、浓缩的肉香,以及一种奇特的、耐嚼的韧劲。她用
力咀嚼着,感受着久违的、扎实的食物填满空虚胃袋的满足感。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
,蔓延到四肢百骸。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嘴角的肉屑。
“哥……这肉……真好吃……”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边咀嚼一边哭着,紧紧抓
着哥哥的衣角,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贫民窟的孩子们闻着香味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林越将包裹里的肉干和肉片
分给他们。孩子们欢呼着,争抢着,迫不及待地将来之不易的食物塞进嘴里,腮帮子
鼓动着,脸上洋溢着最纯粹的、属于生存的喜悦。大人们站在远处,看着孩子们满足
的样子,看着林越平静而忙碌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低声的“谢谢”和“
恩人”的称呼在狭窄的巷道里传递。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林越独自一人站在那座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魔法冰窖入口。
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抬头仰望铁岩城的夜空,繁星如钻,清冷而遥远。他想
起了地球上的万家灯火,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食品,冰箱运行的嗡嗡声,那些曾经习以
为常的便利与安宁,在这个世界却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换取。
左手的戒指传来一丝温热的悸动。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破屋角落、恐惧地看着
灾难降临的无助少年。他用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点燃了这里的希望之火;他用智慧和
勇气,为自己和妹妹,也为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在绝望中凿开了一条生路。他的身
影在星光的映照下,在巨大冰窖幽蓝背景的衬托中,显得孤独却无比坚定,仿佛一座
横跨于两个世界文明之间的桥梁。
“知识……才是真正的力量。” 林越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暗暗对着璀璨的星
河,无声地许下誓言,“我会穷尽我所知的一切,帮助这个世界的人们,对抗饥饿,
对抗灾难……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铁岩城的冰窖沉默地伫立着,陶罐和皮囊中封存
的不只是食物,更是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为这个魔法世界带来的、关于生存与希望
的永恒火种。脚下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发表于 2025-12-4 10:0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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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第七节 铁岩新生
铁岩城的胜利,浸透了太多鲜血。但如今与往年兽潮退去后的景象截然不同,一
种陌生而充满生机的气味,正顽强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弥漫开来,试图驱散那令人窒
息的阴霾——那是咸香与烟熏的气息!它从城墙根下临时搭建的巨大熏制工棚中飘出
,从广场上架设的层层风干肉架间逸散,甚至顽强地钻入了贫民窟最阴暗的巷道。这
气味宣告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革:魔兽的肉,不再是必须焚烧或丢弃的、带着诅咒的
秽物,它第一次,成为了铁岩城人赖以生存的食物!这不仅仅是填饱肚子的希望,更
是一种在废墟之上重建秩序与尊严的象征。
带来这场变革的核心人物,此刻正站在城主府宏伟而肃穆的议事大厅中央。林越
,这个数天前还蜷缩在“老鼠巷”破屋里、与妹妹小莉在饥饿线上挣扎的贫民少年,
如今身着一套浆洗得干净却依旧朴素的粗布衣裳。他的身形依旧清瘦,但脊梁挺得笔
直,那双曾经盛满饥饿与迷茫的眼睛,如今闪烁着一种沉淀下来的、洞悉世事的沉静
光芒。贫民窟的苦难赋予了他对生存最深刻的渴望,而异界的知识则为他提供了撬动
命运的工具。
托马斯·布撤伯爵,铁岩城城主,一位面容刚毅、鬓角已染风霜的中年男人,身
着象征铁岩城最高权力的深蓝镶银纹战袍。他缓步走到林越面前,将一件以深蓝为底
、边缘绣着精致银色麦穗与堡垒纹样的披风,郑重地披在了少年的肩上。披风柔软的
触感落在肩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那不仅是布料,更是整座城市的重托。
“林越,”托马斯·布撤城主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响彻整个大厅,目光扫过两侧
肃立的贵族、军官和法师代表,“你用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勇气,在铁岩城最黑暗的时
刻,点燃了希望之火!你带来的熏肉之法和冷藏之术,不仅挽救了无数濒临饿死的生
命,更赋予了我们化灾厄为存粮、以智慧抵御饥荒的力量!此功勋,当铭记于铁岩城
史册!”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自今日起,任命林越为铁
岩城粮储总管,全权负责全城粮秣储备、魔兽尸体处理、食品加工与保存!所需物资
人力,优先配给!此职,关系全城存续命脉,望你殚精竭虑!”
大厅内瞬间一片寂静,随即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粮储总管”?一个出身
贫民窟的少年,竟被委以如此关乎生死存亡的重任?!这虽非直接打破阶级壁垒的显
赫高位,却是将整座城市的胃袋交到了他的手中!贵族们交换着复杂难明的眼神,军
官们则大多流露出敬佩与认可——毕竟,粮食就是军队的命脉。法师群体中,奥卢斯
大法师微微颔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他深知那些“神界知识”的价值(林越曾
向奥卢斯大法师透露,他濒死之际在梦中聆听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授了这些知
识。大法师对此困惑不解,倒是城中的光明传教士马奎斯激动地宣称,这必是神明目
睹世间苦难,特选林越为使者传播救世之道——林越,就是天选之子!这个解释虽非
林越本意(他隐瞒了穿越夺舍的真相),却意外地为他省去了诸多麻烦。)。
林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并未下跪,而是深深躬身,双手接过象征
职责的简短文书,声音清晰而坚定:“林越领命!必不负城主所托,不负铁岩城民之
望!”他的目光扫过窗外广场上堆积的肉山,紧迫感更甚——这只是一个开始。
托马斯城主满意地点点头,亲自扶正他的肩膀,继续道:“你的功绩,我已详细
奏报帝都,恳请陛下嘉奖!铁岩城,需要帝国认可你的贡献!”这不仅是对林越的肯
定,也是向帝都宣告铁岩城在绝境中找到了生路。
然而,帝国的回响,远不如铁岩城这般炽热。当这份详述了“贫民发明熏肉救城
”的奏报抵达金碧辉煌的帝都,呈上贵族议会的长桌时,激起的并非赞誉,而是傲慢
的怀疑与冰冷的算计。
“荒谬!魔兽之肉,蕴含诅咒与狂暴魔力,岂是贱民可食之物?铁岩城主莫不是
被兽潮吓破了胆,胡言乱语?”一位身着华丽锦袍、佩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老年伯爵
嗤之以鼻,将报告随手丢在一旁。
“哼,贫民窟的饿殍,懂什么肉食?怕是饥不择食,误食了腐肉没死,就敢妄称
发明?”另一位与铁岩城主素有旧怨的侯爵冷笑连连,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此
等‘奇技淫巧’,若被宣扬开来,岂不乱了贵贱尊卑?让那些泥腿子都以为能吃上肉
了?必须压下去!”
“不错!肉食乃天赐贵族的恩物,是力量与身份的象征!岂容玷污!”附和声此
起彼伏。帝国的上层,被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和既得利益所蒙蔽,对铁岩城的请求百
般阻挠、刻意拖延。那份奏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几圈带着恶意的涟漪,
便沉入了官僚主义的泥沼。
但在铁岩城内部,熏肉的浪潮已然势不可挡,深刻地重塑着城市的肌理。
最初,是“老鼠巷”的孩子们。他们围在熏制工坊外围的角落里,像一群怯生生
的小兽,分享着林越特意嘱咐分发下来的、切割下来的小块熏肉边角料。那黝黑、坚
硬、带着独特烟熏咸香的食物,对他们而言是难以想象的美味和生存的保障。蜡黄的
小脸上第一次泛起了健康的红晕,深陷的眼窝里重新有了光彩。
很快,巡逻的士兵们发现了熏肉干的妙用。一块巴掌大小、坚硬如石的肉干,塞
在行囊里不占地方,却能提供远超黑面包的热量和饱腹感,更能在激烈的战斗间隙迅
速补充体力。咸香的味道更是极大地提振了士气。士兵们开始自发地在巡逻时携带,
并迅速在军中普及开来。
变化最显著的是魔法师群体。一次偶然的机会,几位在城头防御战中魔力消耗过
度的法师,在极度疲惫时尝试了士兵递来的熏肉干。出乎意料,咀嚼吞咽后,一股温
和的暖流竟缓缓渗入干涸的魔力回路,带来了远比冥想更快速的、实实在在的魔力补
充感!虽然微弱,却无比珍贵!这个消息在法师塔内不胫而走。很快,熏肉干成为了
法师们冥想恢复、咒语间隙补充消耗的必备品。魔法与熏肉,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
及的领域,在铁岩城产生了奇妙的交汇。
嗅觉敏锐的商人,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迅速捕捉到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商机。熏
肉干耐储存、易携带、能量高,简直是长途商队和冒险者的完美补给!铁岩城的熏肉
开始悄然流入周边城镇的市场,换取着盐、粮食、布匹和珍贵的药材。
林越走马上任“粮储总管”,肩上的担子陡然沉重如山。城主府为他安排了宽敞
明亮的住所和几名精干的助手,但他依旧保持着贫民窟养成的习惯——每天黎明即起
,深入一线。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熏制工坊,检查盐的配给、烟熏的温度、鬼苔的
质量;他巡视巨大的露天风干场,关注天气变化和肉片的干燥程度;他踏入弥漫着血
腥气的魔兽解剖场,指导工匠如何更高效、更安全地分割有价值的部位;他还要协调
粮仓的储备,确保熏肉加工不会挤占居民的基本口粮。千头万绪,都需要他这位年轻
的新上任的“总管”来梳理、决策。
奥卢斯大法师洞悉了熏肉背后更深层的意义。这不仅仅是食物保存的革命,更蕴
含着对生命能量、对物质本质的深刻理解。他做出了一个令整个法师塔侧目的决定:
派出自己最年轻、天赋最高却也最为心高气傲的亲传弟子——见习法师安迪·灰烬(
气系),作为自己的代表和学徒,常驻林越身边,协助并学习。
奥卢斯大法师的书房,宁静而肃穆。 厚重的魔法典籍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墙壁
上悬挂着复杂的星图。烛光在安迪年轻而俊朗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毫不掩饰的抵触
与不悦。他身穿着质地精良、绣着家族徽记的天青色学徒法袍,站姿笔挺,带着贵族
特有的矜持。
“导师,”安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不满,目光扫过老师手中那份关于熏肉工坊产
能的报告,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物,“您真的要让我……去跟那个贫民窟出身的‘熏
肉总监’?每天泡在血腥和烟熏里?父亲大人对我的期望是早日掌握‘千刃风暴’,
晋升高阶法师!而不是去当……屠夫的学徒!”
奥卢斯缓缓放下报告,深邃的目光如同能穿透人心,平静地落在弟子身上。他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安迪,你的魔法天赋,璀璨如晨星,这一点无人否认。但璀璨的星辰若只满足
于自身的光芒,而无法照亮黑暗,那与冰冷的石头何异?林越的身份,或许在你眼中
微不足道。但他用一项看似‘粗鄙’的技艺,挽救了整座铁岩城于饥馑崩溃的边缘!
这份智慧所拯救的生命,所凝聚的希望,比十个高阶气系法师在城头释放的‘千刃风
暴’更为珍贵!你能做到吗?”
安迪俊脸涨红,争辩道:“可他不懂魔法!他连最基础的魔力感知都没有!我跟
随他,能学到什么?不过是些腌肉熏肉的土法子!这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也是对我
家族荣誉的……”
“荣誉?” 奥卢斯打断他,语气陡然严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贵
族的荣誉,何时成了隔绝智慧、轻视创造的藩篱?何时成了你拒绝理解这个真实世界
的借口?你以为魔法是什么?仅仅是高塔里晦涩的咒语、精密的法阵和炫目的光效吗
?”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水晶窗前,望着窗外城市升起的、混杂着炊烟和熏肉气息
的薄雾:
“真正的力量,安迪,往往蕴藏在最平凡、最不起眼的地方。林越用他的方法,
改变了铁岩城的命运轨迹。他教会我们,魔兽的威胁并非只有毁灭一途,其血肉亦可
滋养生命。这种洞察力,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智慧,这种将知识转化为生存力量的勇
气,比单纯的魔力堆砌,更接近魔法的真谛——理解世界,改变世界!”
奥卢斯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安迪有些动摇的眼睛:
“放下你那毫无根基的傲慢,安迪。真正的法师之道,在于永不停歇的学习与探
索。世界远比高塔里的典籍更广阔、更复杂。去林越身边,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
心去感受,把你所见证的一切、所领悟的一切带回来。那时,你或许才会明白,我今
日让你去的深意。”
安迪紧抿着嘴唇,贵族青年的骄傲与对导师的敬畏在心中激烈交锋。最终,他垂
下眼帘,带着不甘和一丝迷茫,低声应道:“……是,导师。我会遵从您的吩咐。”
他微微躬身行礼,转身离去时,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记住,安迪,” 奥卢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古老的箴言,“真正的法师
,永远行走在求知的道路上,无论那道路通向何方。”
带着满心的不情愿和贵族的疏离感,安迪踏入了铁岩城后勤部庞大而喧嚣的核心
区域。巨大的熏制工坊里,热浪滚滚,烟雾缭绕,浓郁的咸香与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工匠们赤裸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在巨大的熏炉间穿梭,搬运着成排黝黑的肉块。切割
场地上,刀光闪烁,新鲜的魔兽肉被迅速分解。风干场上,一排排肉片在微风和特意
安排的微弱风系魔法气流下轻轻摇曳。眼前的景象,与法师塔的宁静优雅、纤尘不染
形成了刺眼的对比。安迪下意识地用丝帕掩了掩口鼻,眉头紧锁。
林越正穿梭在各个区域,检查着进度,不时与工头低声交谈。看到安迪到来,他
平静地点点头,没有谄媚,也没有因对方的不悦而局促,只是自然地招呼道:“安迪
法师,你来了。正好,跟我一起看看今天的风干进度,有些地方需要你的‘微风术’
调整一下气流均匀度。”
安迪勉强应了一声,跟在林越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他冷眼旁观,心中充满
了质疑。
“林越,” 安迪指着风干架上密密麻麻的肉片,语气带着刻意的高高在上,“为
什么不用火焰魔法直接烤熟?那样不是更快?何必挂在这里慢慢吹风?效率太低了
!”
林越停下脚步,耐心地解释道:“直接烤熟当然快,但那样做,肉里的水分会被
瞬间锁住或者烤焦。冷却后,肉会变得又干又硬,像木头一样难以下咽,而且非常不
利于长期保存。” 他拿起一片半干的肉片,轻轻弯折,“风干,是为了让肉里的水分
缓慢而均匀地蒸发掉。水分是腐败的温床,水分少了,那些导致食物变质的、看不见
的小东西——我称它们为‘细菌’和‘霉菌’——就难以生存和繁殖。这样处理过的
肉,即使没有魔法保护,在干燥的环境下也能保存很久很久。”
“细菌?霉菌?” 安迪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法师的本能让他追问,“那是什么
?侦测魔法也看不到的存在?”
林越笑了笑,这正是他等待的契机:“是的,非常非常微小,比尘埃还要小无数
倍的生命。它们无处不在——空气中、水里、我们的手上、甚至食物本身就有。它们
小到普通的魔法侦测也难以察觉,但它们确实存在,并且数量庞大。”
他详细地解释着微生物的世界:“有些细菌无害,甚至有益。但有一些,专门分
解有机物,也就是我们的食物。当肉放在温暖潮湿的地方,这些细菌就会疯狂繁殖,
把肉分解掉,产生难闻的臭味和有毒的物质。人吃了,就会生病、中毒,甚至死亡。
这就是肉腐烂的本质。”
安迪听得入神,法师的求知欲暂时压过了抵触:“那……盐腌呢?我看到很多肉
块被厚厚的盐覆盖着。”
“盐,” 林越抓起一把旁边的粗盐,“是强大的‘脱水剂’和‘抑菌剂’。它能
强行把肉里的水分‘吸’出来,让肉变得干瘪,同时创造一个高浓度的环境。大部分
细菌在这种又干又咸的环境里,就像人被扔进了沙漠,很快就会脱水死亡,无法繁殖
。所以腌过的肉不仅风味独特(咸香),而且非常耐储存。”
“熏制呢?” 安迪的目光投向烟雾缭绕的熏房,“用烟熏,除了增加风味,也是
为了对付这些‘细菌’?”
“没错!” 林越赞赏地点点头,“燃烧特定材料(比如鬼苔)产生的烟雾,含有
许多复杂的物质,其中一些具有杀菌和驱虫的效果。烟雾能在肉的表面形成一层保护
性的‘壳’,进一步阻止细菌和虫子的侵入。同时,烟熏赋予的独特风味,也是保存
手段带来的额外馈赠。风干、盐腌、烟熏,三者结合,环环相扣,才能让魔兽肉这种
原本极易腐败的东西,变成可以长期保存的肉干。”
安迪沉默了,他望着眼前繁忙而有序的工坊,望着那些黝黑发亮的熏肉干,心中
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第一次意识到,在魔法光芒之外,存在着一个由无数肉眼不可见
的微小生命构成的、精妙而残酷的世界。而林越,这个没有魔力的贫民少年,却凭借
对这个世界运行规律的深刻理解,掌握了一套如此高效、如此……充满智慧的生存技
艺!这与他所学的、追求宏大力量与元素的魔法,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如此的互补!
“原来……原来保存食物,是一场和这些看不见的‘小东西’的战争……” 安迪
喃喃道,语气中再无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震撼和对未知领域的敬畏
,“这其中的智慧,比我想象的复杂深邃得多!林越,你是怎么……怎么知道这些,
又怎么想到这些方法的?”
林越的目光掠过工坊,仿佛看到了“老鼠巷”破屋里的饥饿岁月:“被逼出来的
。饿极了,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找到的、抢到的、哪怕一点点食物,能多留一会儿。
祖辈传下来的一些土法子,加上自己不断的摸索、试错,甚至……付出过代价(他想
起最初试验时小莉的恐惧),才慢慢总结出来。其实,只要用心去观察、去思考,生
活的每一个细节里,都藏着知识的宝藏。”
他看向安迪,眼神真诚:“魔法,是改变世界的伟大力量。而这些生活的智慧,
是理解世界、在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基础。它们并不矛盾。安迪,你有没有想过,把你
的魔法力量,融入这些保存食物的方法中?比如,用更精密的冰系魔法控制冷库温度
?用风系魔法更均匀地加速风干?甚至……用某种净化魔法,更彻底地杀灭细菌?也
许,我们能创造出更安全、更高效、效果更好的‘魔法食品’?”
林越的话,如同在安迪封闭的魔法思维中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将魔法应用于
……食物保存?创造“魔法食品”?这个想法是如此的新奇,如此的……具有颠覆性
!安迪红褐色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属于探索者的光芒!
“我……我明白了!林越!” 安迪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急切,“谢谢你!你让
我看到了一个……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一刻,贵族法师的傲慢彻底消散,取而代之
的是一种学徒般的专注和对知识的无限渴求。他开始主动询问细节,仔细观察每一个
步骤,甚至挽起袖子,尝试着用他那操控精密气流的“微风术”去调整风干场的气流
分布。
安迪的变化是显著的。他不再是那个袖手旁观、冷眼挑剔的贵族少爷。他开始沉
浸在林越所揭示的微观世界与宏观技艺的奇妙结合中。法师的严谨逻辑与林越来自地
球的实证经验,在反复的实践与碰撞中,擦出了意想不到的火花。更让安迪惊喜的是
,他那沉寂了许久的魔力,在这种全新的、充满探索精神的工作状态下,竟然开始有
了活跃增长的迹象!这是精神境界拓宽、认知边界突破带来的最直接馈赠。他对导师
奥卢斯的先见之明,第一次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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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八节 熏肉帝国的诞生:一个
商人的嗅觉与野心
铁岩城击退兽潮的第三天,空气不再是单纯的硝烟与血腥,而是被一种更令人窒
息的甜腻恶臭所统治。那是数以万计的魔兽尸体在温暖潮湿的空气中加速腐败,滋生
出的死亡气息。城墙根下,临时挖掘的、宛如通往地狱的巨大“腐坑”正吞噬着来不
及处理的尸山。浓稠的绿雾裹挟着肉眼可见的腐败微粒升腾而起,粘稠得如同实质,
熏得人眼泪直流,胃里翻江倒海。士兵们用浸透污水的粗麻布死死捂住口鼻,咒骂声
被布料闷住,变成绝望的呜咽。他们麻木地将一车车小山般、部分已高度腐烂、流淌
着黄绿色汁液的魔兽尸体推进深坑。劣质的火油被泼洒上去,火把投入,刹那间烈焰
冲天,黑烟翻滚,贪婪地舔舐着本可以喂饱全城的血肉。每一次兽潮过后,这样焚烧
生命与希望的景象都要持续数日,将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紧随其后的饥饿,一同烙印在
幸存者的记忆里。
在这片炼狱景象的上风处,一处残破塔楼投下的阴影里,里奥·银梭紧紧裹着华
贵的天鹅绒斗篷领口。精纺的深蓝色布料上绣着低调的银丝天平纹样,试图隔绝那无
孔不入的腐烂气息,但这更像是徒劳的心理安慰。作为“银梭商会”年轻的掌舵人,
他冒险穿越尚未清理干净的、遍布残肢断臂和陷阱的战场来到这座前线堡垒,绝非出
于悲悯。战争是灾难,也是机遇的温床。他精明的灰蓝色眼眸如同鹰隼,冷冷地扫视
着下方焚烧的炼狱,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过滤着混乱空气中每一丝可能带来利润的信
息——食物,是此刻铁岩城最致命的软肋,也是他眼中最耀眼的金矿。
铁岩城的粮仓早已见底,黑市上,一块爬着蛆虫、散发着霉味的面包,价格已飙
升到同等重量的劣质银币。士兵们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握着武器的胳膊都在微微颤
抖。贫民窟里抬出的饿殍数量,在兽潮退去后的短短三天内,已经超过了战死者的数
目。里奥此行的目标,本是评估从后方行省高价走私粮食的风险与利润,那将是一条
流淌着血和金币的荆棘之路。但眼前这规模空前的焚尸场景,却像一根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他脑中某个名为“浪费”的神经上。价值连城的蛋白质!足以支撑一座城市
渡过难关的能量!就在这熊熊烈焰中化为焦臭的黑烟,而城墙内的人们却在啃食树皮
、吞咽泥土!一个疯狂、大胆,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
思维:如果……如果这些被诅咒的、蕴含剧毒的魔兽肉,能变成食物呢?
就在这个念头疯狂滋长的瞬间,一缕微弱却极其反常的气味,如同最狡猾的游鱼
,穿透了浓重的腐败甜腻与烟火焦臭,精准地钻入了里奥异常敏锐的鼻腔。那不是焚
烧尸骸的刺鼻焦臭,也不是腐败内脏令人作呕的甜腻,而是一种……深沉、悠长、带
着某种木质燃烧后特有的烟火气息和独特咸鲜的肉香!
里奥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他像一头嗅到血腥的顶级猎豹,猛地、深深地吸了
几口气,灰蓝色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慑人的精光,死死追寻着那缕异香的来源。目光如
同探照灯,锐利地扫过混乱不堪的城墙根。最终,牢牢锁定在远离主焚坑喧嚣、靠近
一处被投石机砸塌的工事废墟的偏僻角落。
那里,几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血污泥垢的城防军辅兵皮甲的人,正围着一口架
在简易石灶上的大铁锅。锅里没有水,只有浓密的、带着奇异蓝绿色泽的烟雾不断升
腾、翻滚,如同某种诡异的活物。烟雾缭绕中,隐约可见悬挂在锅上方架子上的、条
状的、黝黑发亮的物体。那缕奇特的、勾人食欲的肉香,正是源自于此!
更让里奥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动般狂跳的是,他看到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
正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一块同样黝黑干硬的肉干,用力撕下一条,毫不犹豫地塞
进嘴里,用力咀嚼着!那布满烟灰的脸上非但没有预想中的痛苦扭曲,反而……是一
种近乎贪婪的、带着劫后余生的满足感?!他甚至看到那少年辅兵喉头滚动,咽了下
去,然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充满了对下一口的渴望!
“巴顿!” 里奥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唤过身后如同铁
塔般沉默矗立的护卫队长。 一个脸上有着三道狰狞爪痕、眼神如同万年寒冰的男人,
微微躬身。“看到那边角落了吗?烟雾,肉香。去,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他们在干
什么!那是什么肉?谁的主意?每一步怎么做!不惜任何代价,把那个领头的人,给
我带来!立刻!” 他手指的方向,精准如刀锋,指向那个烟雾缭绕的角落。
巴顿一言不发,只是微微颔首。他魁梧的身躯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没有发出丝
毫声响,迅捷而无声地向着那个被遗忘的角落潜去。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致
命效率,巧妙地利用废墟的掩护,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屏息凝神的里奥而言,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他强迫自
己保持商人惯有的冷静面具,但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腰间镶嵌着几
颗细小纯净魔晶的银质天平挂饰——那是银梭商会的徽记。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种
可能性和利益链条在疯狂构建。当巴顿像拎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将一个满脸惊惶、浑
身沾满烟灰和油腻、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年辅兵带到里奥面前时,里奥没
有半句废话。
“叮!” 一枚沉甸甸的帝国金币,在少年惊恐瞪大的眼前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光,
落在沾满泥土和草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名字?” 里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压迫感。
“杰……杰米,大人!” 少年结结巴巴,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枚能让他全家活命
一个月的金币,喉咙因紧张而干涩。
“那烟,那肉,怎么回事?” 里奥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的角落,目光如炬。
“是……是林越大人的法子!用魔化野猪的肉做的‘熏肉干’!盐搓过,再用‘
鬼苔’烟熏!能……能吃的!我们都试过了!没毒!真的!” 杰米语无伦次,像倒豆
子一样把知道的关键信息全吐了出来,目光始终无法从那枚金币上移开。“林越大人
说,盐能杀毒,鬼苔的烟能把腐气赶走,留下……留下肉的精髓!”
“林越?哪个林越?” 里奥追问,脑中迅速过滤铁岩城稍有名气的人物——贵族
、军官、商会头目……没有这个名字。
“贫民窟那个!一个饿得半死的小子!以前在旧书摊捡破烂的!就是他弄出来的
!” 杰米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神迹降临的敬畏,“军部的大人们都知道了!埃蒙将军
亲自下的命令,在城里废弃的鞣皮工坊里开炉做呢!说……说这是全城的活路!”
贫民窟小子?军部?埃蒙将军?几个词像几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里奥眼前的迷雾
!一个毫无背景的底层少年,一个关乎全城存亡的救命技术,一个手握兵权的实权将
军……这里面的权力缝隙和信息落差,就是他银梭商会介入并攫取最大利益的绝佳切
入点!他瞬间明白了整个链条的关键节点在哪里——不是那个叫林越的小子本人,而
是这技术的核心流程和迅速将其规模化的能力!林越只是火种,而他要掌控的是燎原
之火!
里奥弯腰,动作优雅地捡起那枚金币,在杰米瞬间黯淡下去的失望目光中,又从
精致的麂皮钱袋里掏出两枚同样沉甸的金币,连同第一枚一起,不容拒绝地塞进少年
因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的手中。“杰米,” 他露出一个商人特有的、极具蛊惑力的
、仿佛能融化坚冰的微笑,“带我去看你们熏肉的地方,详细告诉我每一步怎么做。
这三枚金币是你的定金。如果让我满意……” 他刻意停顿,看着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
、混合着贪婪和希望的火焰,“你以后不用在这里闻这该死的臭味了。银梭商会,正
需要像你这样……有见识、有胆量的年轻人。”
在杰米磕磕绊绊但足够清晰的描述和笨拙却真实的现场演示下,里奥迅速掌握了
熏肉工艺的核心精髓:选肉(相对完好的部位,避开明显腐烂和内脏)、剔腐(彻底
刮除污血和腐败组织)、水煮(大锅沸水短时间焯烫去腥去浮沫)、撇沫(仔细去除
所有煮出的血沫杂质)、盐腌(大量粗盐反复搓揉,确保渗透)、鬼苔烟熏(密闭环
境,持续稳定的蓝绿色烟雾熏制数日直至干透)。 当巴顿用匕首从一块边缘微焦、
散发着浓郁独特烟熏咸香的黝黑肉干上切下一小块,递到里奥面前时,这位见惯了大
场面的年轻商会掌舵人,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那块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黑色肉条放入口中,闭上眼,如同品尝最顶级的松露
或者年份最久的精灵佳酿。坚韧的肉质需要用力咀嚼,但随之而来的是扎实的口感、
纯粹的咸鲜、以及那独一无二的、带着森林深处苔藓与烟火气息的烟熏风味,在口腔
中弥漫开来。没有一丝预想中的腥腐异味!一股扎实、温暖的热量随着吞咽,在胃里
缓缓升起,驱散了清晨的寒意。那一刻,里奥·银梭的眼中,燃起的不是食欲,而是
足以焚毁一切道德障碍与竞争对手的、名为“商机”的熊熊烈火!他看到的早已不是
一块小小的熏肉干,而是堆积如山的金币、打通帝国权力核心的黄金通行证、以及一
座即将拔地而起、以“银梭”为名的庞大商业帝国!这小小的肉块,将成为他撬动世
界的支点!
回到位于帝国中部富庶行省中心“金穗城”的银梭商会总部,里奥将自己关在顶
层那间可以俯瞰半个繁华都市、堆满了如山账册和来自帝国各地乃至周边王国情报的
奢华书房里,整整三天三夜。昂贵的魔法水晶灯彻夜长明,将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雪白的、带着淡淡香气的羊皮纸上,墨迹如同行军蚁般蔓延,勾勒出一个庞大、缜密
、甚至堪称冷酷的垄断计划。他的目标清晰得如同水晶:必须垄断,至少也要绝对主
导这门新兴的、足以改变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食物格局的熏肉产业!铁岩城的火种,必
须成为只照亮银梭商会的火炬!
第一步:
扼住咽喉——盐

鬼苔的绝
对掌控
盐:帝国的白色黄金,熏肉的命门。 里奥深知其战略意义远超过普通商品。他
连夜签发了数道用魔法加密的最高指令:
动用商会超过七成的流动资金,联合几个关系盘根错节、背景深不可测的地方大
盐商(他们背后往往站着帝都的实权贵族),以“响应帝国号召,储备军需、稳定后
方物价”的冠冕堂皇名义(完美利用了兽潮带来的恐慌背景),在帝国几大核心产盐
区——东部沿海的盐场、北部岩盐矿脉、西南深井盐区——秘密扫货。动作迅捷如风
,低调如影,避免引起市场恐慌和官方盐铁司的过早警觉。短短数日,海量优质粗盐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从四面八方汇聚,流入银梭商会控制的、位置隐秘、守卫森
严的巨型仓库。帝国的盐价,在无人察觉的暗流中,开始微微上扬。
同时,派遣商会最精干、最擅长隐匿和伪装的商业间谍,携带重金,如同水滴融
入大海般潜入帝国盐铁司的核心档案室、几大竞争对手(尤其是那些背后有皇族影子
的盐枭)的账房和决策圈。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收买关键人物,严密
监控官方盐引的发放计划、竞争对手的采购动向和库存情况。里奥需要确保在盐这个
领域,他的信息永远领先对手一步,甚至十步。
鬼苔:从无人问津的“毒苔”到战略资源。 这种生长在背阴潮湿石缝、散发着
微弱蓝绿荧光、连最底层的贫民都嫌弃的苔藓,一夜之间身价暴涨百倍。
里奥命令商会下属所有在魔兽活跃区域(尤其是铁岩城周边、迷雾山脉边缘、死
亡沼泽外围等)有据点的商队和负责护卫的冒险者团队,立刻就地行动!以高于市场
价五倍、甚至十倍的价格,不限量收购鬼苔!新鲜采摘的、晒干的、半干的,统统都
要!现金支付,当场结清!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佣兵、采药人、拾荒者
、甚至走投无路的贫民中爆炸式蔓延。无数人如同嗅到蜜糖的蚂蚁,涌向阴暗潮湿的
峡谷深处、古老废墟的角落、地下河边缘的石壁,疯狂地搜寻着这种曾经无人问津的
“毒草”。一夜暴富的传说在金穗城的酒馆里口口相传。
更绝的是,里奥派出了一支由商会专属供养的低阶自然法师(多为元素亲和力低
下但在植物辨识和精细控制上有天赋者)和资深采药人组成的“特种资源勘探队”。
他们带着杰米提供的鬼苔样本和详细的环境描述,配备精良的装备和充足的资金,如
同梳子般梳理铁岩城周边以及帝国其他已知魔兽频繁出没区域的特定地貌。他们的任
务不仅是收集,更是精确标记所有高产量鬼苔的生长点,绘制详细地图,并留下隐蔽
的商会标记,建立起鬼苔的稳定“秘密产区”,为未来的长期供应打下基础。这些地
点信息,被列为商会最高机密。
第二步:
釜底抽薪——人才掠夺

技术壁垒的铸造
里奥深知,掌握了原料只是第一步,核心技术和熟练工匠才是将原料转化为垄断
产品的关键。他亲自出马,带着一个装满亮得晃眼的帝国金币和几件闪烁着诱人魔法
光辉的珍贵材料(一块能滋养身体的温玉,一瓶能短暂提升精神力的炼金药剂)的秘
银箱子,秘密拜访了铁岩城那位以贪婪刻薄著称、却也以精湛手艺闻名的老军需官
——格鲁夫·石疤。
一番在密室中进行的、充满暗示与交易的密谈后,结果立竿见影:
银梭商会“慷慨”地“无偿”捐赠给铁岩城前线一批急需的止血草药和御寒的厚
实毛毯(价值不过几百金币)。
而格鲁夫·石疤军需官则“恰好”因多年劳累积下的“顽疾”复发,需要“静养
”,不得不“遗憾地”提前卸任。他带着一份丰厚的、足够买下一座小型庄园的“养
老金”,在银梭商会武装护卫的“保护”下,举家迁往商会控制下的一个气候温暖宜
人、风景如画的海滨庄园“安享晚年”。
与他同行的,还有五名在铁岩城熏肉工坊中表现最出色、被格鲁夫私下认定为掌
握了核心操作要点(盐的用量、熏制火候控制、鬼苔添加时机)的工匠“学徒”。他
们在银梭商会新建于金穗城郊外、高墙环绕、守卫森严如同堡垒的熏制工坊里,摇身
一变,成为了拿着十倍于铁岩城薪水的“技术总监”和“培训大师傅”。他们的家人
,也早已被商会“妥善安置”。
同时,里奥命令商会供养的那几位在元素魔法上天赋平平、但在精密控制和符文
刻画上颇有建树的低阶法师,放下手头所有“不切实际”的研究,全力攻关一个核心
课题:鬼苔烟雾的“替代品”或“增效剂”! 目标异常明确:降低对鬼苔这种难以
大规模稳定供应的原材料的依赖,或者找到提升熏制效率、改善风味、甚至延长保质
期的方法。这是构筑长期技术壁垒、确保银梭熏肉独一无二的关键。实验室里日夜灯
火通明,弥漫着各种奇异植物燃烧的气味。
第三步:磐石之名——品牌风暴
渠道铁网

当第一批由“银梭工坊”出品、工艺标准远高于铁岩城试验品的熏肉干出炉时,
里奥摒弃了“熏肉干”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他召集了商会最好的文书和宫廷画师出
身的画匠,在昂贵的羊皮纸上反复推敲。最终,“磐石之飨” 这个名字被确定下来。
寓意坚固、持久、如同巍峨堡垒般为人们提供最坚实支撑的力量源泉。包装采用厚实
、浸过廉价防潮油脂的深褐色牛皮纸,正面以凸版烫银工艺印上象征坚固堡垒与丰饶
麦穗交织的银梭商会徽记,并用醒目的朱砂字标明“军粮级储备·帝国认证(认证进
行中)”。每一块肉干都如同沉默的黑色磐石,蕴含着力量与财富。
目标市场被里奥精准地切割锁定:
军队: 这是最大、最稳定、也最迫切需要便携耐储高能量食物的买家!里奥动
用了商会几代人苦心经营的所有军方人脉,从后勤系统中低层那些有实权却又贪图小
利的军官开始渗透。大量制作精良的“磐石之飨”样品被免费送到各个前线哨所、边
防堡垒,同时附上措辞谦卑、表示“技术源于前线将士智慧”、“银梭商会愿以成本
价拥军报国”的文书。效果立竿见影——饱受劣质黑面包、掺沙糊糊和过期咸鱼折磨
的士兵们,对这种咸香顶饿、嚼劲十足、蕴含热量的熏肉干惊为天物!基层军官向上
级汇报士兵体力改善、士气提升的报告如同雪片般飞向军部高层。银梭商会的名字,
第一次在军需采购名单上被频繁提及。
长途商队与冒险者: 这些在荒野中与魔兽、盗匪和恶劣环境搏命的人,对便携
、高能量、不易腐坏食物的需求最为迫切,也最舍得花钱。银梭商会遍布帝国主要商
路的驿站、合作旅店、以及各大冒险者工会的接待处,成了“磐石之飨”最好的展示
窗口和销售点。黝黑的肉干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醒目的告示牌:“穿越荒野
的磐石力量!一块肉干,一天路程!” 商队头领和资深冒险者的口碑,是最有力的广
告。

发表于 2025-12-6 01:1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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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富裕阶层: 在普通民众还挣扎在温饱线时,富商、小贵族和追求新奇的中
产们已经开始讲究起来。里奥将品相最好、熏制时间最足、甚至带点诱人脂肪花纹的
精品熏肉(主要选用肉质相对细嫩的魔化鹿、岩羊部位),由巧手的女工切成薄如蝉
翼的精致肉片,用更考究的、印有暗纹的硬纸小盒包装,配上“来自魔兽荒野的珍馐
风味”、“勇气的滋味”、“探索者的能量之源”等充满噱头的宣传语,投放到各大
城市的高档食品店、知名酒馆和贵族俱乐部的橱窗里。很快,“磐石之飨”肉片成了
宴会上别具一格的冷盘、上好的下酒菜,代表着一种粗犷、前沿、充满“冒险家”气
息的新奇品味,甚至引发了一股小小的风潮。
第四步:
帝都惊雷——御案上的熏肉

黄金特许状
当“磐石之飨”在帝国北方军团和西部商路冒险者群体中的口碑持续发酵,甚至
开始引起帝都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和美食评论家的好奇与议论时,里奥知道,最关键、
最危险的时刻到了。他精心准备了一份足以打动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厚礼”:
十箱特制的“御品磐石之飨”: 选取魔化野猪最柔嫩、纹理最漂亮的眼肉部位
,以秘法轻盐慢熏,耗时远超普通产品。每一片肉都被切得薄可透光,如同深色的大
理石花纹。盛放在精心打磨、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极品金丝楠木小盒中,盒内衬着柔软
的深红色天鹅绒。
一份措辞谦恭至极、数据详实得令人窒息的报告: 报告的核心内容并非自吹自
擂产品如何美味,而是聚焦于“磐石之飨”对帝国恐怖的战略价值:
彻底解决魔兽尸体浪费,变灾祸为宝藏。 附上铁岩城焚尸坑那惨烈得令人作呕
的绘图(由商会画师精心“润色”),与同期熏肉工坊产量的惊人对比数据表格。触
目惊心的浪费与高效利用的对比,直击帝国高层最头疼的资源问题。
极大缓解前线军粮压力,显著提升士兵体质、耐力与士气。 附上多个前线哨所
士兵饱含“感激之情”的联名信(自然由商会文书高手精心润色甚至代笔),以及随
军医师(已被商会重金收买)关于士兵体力、伤口愈合速度“明显改善”的观察记录
。将士兵的战斗力提升与熏肉直接挂钩。
为帝国开辟全新税源,充盈因战争而空虚的国库。 报告用整整三页篇幅,详细
列出了熏肉产业的潜在规模、惊人的利润预估(让最贪婪的财政大臣都心跳加速)、
以及每年可为帝国财政贡献的巨额商税额度。数字是最好的说服力。
关键技术(盐腌+鬼苔熏制)由银梭商会独家掌握,商会愿为帝国效力,确保工艺
安全可控,杜绝外泄风险。 这既表了忠心,也暗示了垄断的必要性——技术掌握在
忠心耿耿的商会手中,总比流落民间或被敌国窃取要好。
这份“厚礼”和报告,没有直接呈送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那太过冒险且不符合
程序),而是通过重金打通的、如同蛛网般复杂的帝都权力关节,精准地送到了两个
人手中:帝国宰相“铁腕”奥托·冯·克莱因最信任的首席幕僚索罗斯爵士,以及军
部后勤总长、贪财好色出了名的巴尔克·铁蹄将军的案头。
不久后,在一个由宰相奥托亲自主持、讨论北境军粮补给这一紧迫问题的御前扩
大会议上,当各方为粮食短缺、运输损耗、价格飞涨吵得不可开交时,“磐石之飨”
的名字和其难以估量的战略意义,被军部后勤总长巴尔克将军以一种“偶然发现前线
将士惊喜反馈”的口吻,带着“为陛下分忧”的忠勇姿态提了出来。他的话立刻得到
了宰相幕僚索罗斯爵士“客观、详实数据”的有力佐证。当侍者将切得薄如蝉翼、纹
理如精美大理石般、盛放在纯银托盘上的顶级“磐石之飨”肉片呈上御案时,那深沉
浓郁的咸香与独特的木质烟熏气息,瞬间征服了皇帝和所有与会重臣的味蕾与认知。
在普遍单调乏味的宫廷饮食中,这粗犷而扎实的风味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御前会议的余波尚未平息,一道盖着帝国金狮火漆印、象征至高权力的《熏肉专
营特许状》,以及一份来自军部后勤总署、金额庞大到足以让一个小型王国破产的巨
额采购订单,已经由皇家信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送到了金穗城银梭商会总部的鎏
金大门前。
“以光辉之主与帝国诸先王之名,帝国皇帝暨全境守护者,卡尔·奥古斯都七世
,昭告天下:
兹授予银梭商会独家特许经营权,为帝国唯一指定之‘磐石之飨’军用粮秣供应
商,全权负责特许魔兽熏肉制品的生产、运输与销售。
该商会享有:帝国驿道体系之优先通行权;帝国边境关税之永久豁免权;战时物
资征调序列中之最高保障优先权……
其所掌握的熏制技艺,乃帝国存续之基石,受《帝国法典》最高等级之秘术保护
令。凡胆敢仿制其成品、窃取其工艺机密者,无论身份贵贱,皆视为叛国重罪,必将
受到帝国律法与宫廷法师之严惩!
此令自颁布之日起生效,直至帝国意志或律法更迭。
以朕之手与帝国印玺为证。
卡尔·奥古斯都七世(签名)
帝国历 星陨之纪 第472年 霜月 第三日 颁于帝都白塔宫”
军部订单上的数字更是令人窒息——首批需求,足以装备整个帝国北部边境军团
整整三个月的口粮!预付的三成定金,其数额足以在金穗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小半条
街!
里奥·银梭坐在他商会总部办公室那张闪烁着金属色泽的巨大的黑曜石桌子后面
,手中握着那份沉甸甸、仿佛由纯金打造的羊皮纸特许状。夕阳熔金般的光辉为他挺
拔的身形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边,也照亮了他脚下如同巨大而精密的蚁巢般瞬间沸腾起
来的商会熏制帝国。
满载着粗盐和晒干鬼苔的车队,如同钢铁洪流,从帝国各个角落(沿海盐场、岩
盐矿坑、偏远的鬼苔秘密采集点)沿着商会规划的最优路线,在帝国驿道上日夜不停
地奔驰,享受着特许状赋予的优先通行权,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金穗城以及里奥在帝
国几大战略要地(靠近主要魔兽狩猎区、交通枢纽)新设立的巨型区域熏制工坊。每
一支车队都由装备精良、眼神凶狠的商会直属“磐石护卫队”严密保护。
踏入银梭商会的任何一座熏制工坊,都仿佛闯入了一座由血肉、盐晶与秘术构筑
的奇异圣殿。铁岩城简陋的石灶破锅早已被扫入历史的尘埃。眼前所见,是魔法与实
用技艺交织的奇迹:
1. 熏制圣所:
由灌注了固化土系魔法的巨型黑曜石砌筑而成的拱形长廊,构成了工坊的主体。
内部空间被可移动的活化藤蔓网格分割成模块化单元,其上闪烁着微弱束缚符文的金
属挂钩密密麻麻,将空间利用推向极致。
核心是密封的熏制秘窖。厚重的秘窖门由掺入精金粉末的铸铁铸成,中央镶嵌着
真视水晶,可窥探内部。窖壁上蚀刻着繁复的恒温与气流引导符文阵列,连接着镶嵌
在窖壁上的元素感应水晶(替代温湿度仪表),精准调控着内部环境。窖底铺设着缓
慢燃烧、散发着奇异幽香的“磐石熏香饼”——这是由碾碎的耐燃魔棘灌木芯、鬼苔
孢子粉以及微量稳定火元素晶尘按秘方炼金压制而成。
2. 盐渍魔池:
巨大的盐渍池不再仅是石板砌成,而是由整块开凿、内刻‘永固不蚀’与‘自净
’魔纹的深渊黑石构成。池中翻滚着的不是普通盐水,而是饱和的魔盐溶液(蕴含微
弱的净化魔力)。悬浮于池顶、由低阶法师操控的奥能之手(替代滑轮吊臂)无声而
精准地将成批的魔兽肉块浸入、翻动、捞出,效率惊人且避免了人力接触的污染。
3. 血肉祭献场(原料处理区):
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盐铁气息。巨大的魔兽尸体被附着‘锋锐术’的巨型铁
钩拖上强化抗污的符文石板案台。经验丰富的屠夫(他们本身可能掌握些许肉体弱点
洞察的类法术能力或使用附魔刀具)挥舞着淬火时浸染过石化蜥蜴血的锋锐屠刀,以
惊人的速度将尸体分解、剔除腐败部位、切割成统一规格的肉条。监工挥舞的皮鞭上
,偶尔会闪过一丝惩戒性的微弱电光。大量雇佣的贫民流民负责搬运、清洗等外围工
作,如同蚁群般在魔法的阴影下忙碌。
4. 封魔之箱(包装区):
熏制完成、冷却后宛如黑曜石般的“磐石之飨”肉干,被女工们飞速称重。她们
使用的不再是普通油纸,而是浸泡过龙血树汁液、绘制了简易‘防潮’与‘气息锁闭
’符文的特制魔鞣皮纸进行包裹。包裹好的肉干随后被放入内壁蚀刻着‘坚韧’与‘
防虫’符文的硬木箱中。木箱合拢后,商会专属的符文烙印师会使用灼热的秘银烙铁
,在箱体上烙下醒目的银梭徽记与“磐石之飨”字样,烙印本身也构成了一道强力的
封印符文。最终,这些如同沉默黑曜石般的箱子被整齐码放,等待着奔赴帝国疆域的
各个角落。
5. 秘术的革新(法师的贡献):
商会供养的低阶法师们功不可没。他们通过炼金实验,成功解析了鬼苔孢子的核
心抑菌魔力,并找到了几种富含相似天然防腐魔力的常见魔化植物(如灰烬草、枯骨
藤的根茎粉末)。将其与经过魔力提纯的鬼苔孢子粉按特定比例混合,并加入稳定燃
烧的炎蜥鳞粉,最终炼制出了燃烧更持久、烟雾更温和稳定、成本大幅降低的“磐石
熏香饼”改良版。
同时,他们正在试验将微弱的风元素精灵契约印记蚀刻在熏制秘窖的特定符文节
点上,引导烟雾形成更均匀、高效的魔力循环流,进一步提升熏制品质和速度。
所有这些改良工艺都被列为“银梭秘藏”。所有接触核心配方或关键符文阵列的
工匠,都必须以灵魂印记签署由高阶法师主持的‘静默契约’。契约的力量根植于灵
魂,任何试图泄露秘密的念头或行为,都将触发契约的反噬——轻则记忆被永久抹去
相关片段,灵魂受创;重则思维陷入永恒的静默禁锢,沦为无魂躯壳。
印着银梭徽记的货运马车队,在帝国驿道上络绎不绝。目的地覆盖了帝国每一个
军团驻地、每一座边防要塞、每一个重要的商业城市和冒险者聚集地。“磐石之飨”
的黑色包装如同帝国的另一种旗帜,插遍了每一个角落。
在军队,它成了士兵背囊里的硬通货,是力量、生存和“上面总算干了件人事”
的象征。军需官们习惯了定期接收这些黝黑沉重的木箱。
在商路上,“嚼块磐石肉,再赶百里路”成了商队驼夫和冒险者间的流行语。它
意味着在荒野中多一分生存的保障。
在城市,精致的熏肉切片礼盒成了体面的伴手礼和新奇的下酒菜。高级酒馆推出
了“磐石飨宴”,用熏肉搭配昂贵的精灵麦酒,成为一种时尚。
金币如同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入银梭商会深埋地下的金库。里奥没有将这
些财富挥霍在奢侈享受上,而是如同最高明的棋手和冷酷的铸剑师,将其转化为更强
大的垄断力量与护身符:
在帝国腹地肥沃的平原地带和靠近原料产区的区域,大片土地被悄然购入或通过
特许状赋予的权力置换获得。商会直属的农场和牧场建立起来,开始尝试圈养和繁殖
一些较为温顺、肉质优良的低阶魔兽(如晶泪羊、地行兔),试图逐步构建更稳定、
更可控的原料供应链,减少对不可控的野外狩猎的依赖。
一张覆盖帝国全境、延伸至周边王国、更加庞大和精密的情报网络被不计成本地
建立起来。商业动态、政策风向、魔兽迁徙信息、竞争对手的仓库位置、甚至某位实
权贵族晚餐桌上的谈话片段……都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汇入里奥的耳中。信息,
是垄断者最锋利的武器和最坚固的盾牌。
金穗城乃至帝国议会中,悄然出现了几位为“保障民生必需品稳定供应”、“加
强军备后勤革新”、“合理征收商业税以充盈国库”等议题大声疾呼的议员和“独立
”学者。边关要塞的守将、重要城市的治安官,他们的府邸在年节时总能收到来自银
梭商会的、包装朴素的“地方特产慰问品”——内里自然是沉甸甸、足以压垮良心的
金条或魔晶。银梭商会的触角,伴随着熏肉的霸道香气,无声而坚定地渗透进帝国权
力的肌理深处。
然而,巨大的垄断帝国并非没有阴影。那张黄金特许状如同一个巨大的靶子,引
来了无数贪婪、嫉妒和仇恨的目光。
小作坊的劣质仿品如同雨后毒蘑菇般在帝国监管薄弱的偏远地带出现。他们使用
劣质盐,添加大量劣质香料掩盖腐败味,打着“磐石”、“堡垒”、“军粮”等擦边
球名字,以极低的价格倾销。这些“毒肉干”引发了数起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甚至
有人死亡,一度严重冲击了“磐石之飨”的声誉。里奥的反应是迅捷而残酷的雷霆手
段:商会直属的精锐“磐石护卫队”(由退役军官训练、装备精良的佣兵和商会武装
组成)在帝国地方治安军(已被商会买通)的“密切配合”下,发动了数次跨省清剿
行动。数十个黑作坊被捣毁,主犯被用沉重的铁链锁着在主要城市游街示众,宣扬其
“叛国”、“谋财害命”的罪行,最终被扔进了帝国最黑暗、死亡率最高的黑铅矿坑
,生不如死。同时,商会发动强大的宣传机器,在各大城市张贴告示,强调正品包装
上的独特防伪魔纹(由供养法师刻画,难以仿制)和特许状编号,并悬赏重金鼓励举
报仿冒者。
传统的粮食大亨行会和背后支持他们的世袭大贵族利益集团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
的威胁。熏肉不仅抢走了部分军粮市场,更因其耐储存的特性,开始侵蚀他们赖以生
存的长途粮食贸易。他们利用在朝堂上的深厚影响力,不断提出质疑:熏肉工艺是否
真的安全?长期食用魔兽肉是否会对人体产生未知隐患(尤其针对贵族和皇族)?银
梭商会一家独大的垄断地位是否严重损害了其他商人的利益,违反了帝国自由贸易精
神?他们甚至鼓动几位御医提出些捕风捉影的“健康担忧”,试图在皇帝心中种下怀
疑的种子。里奥则用更强大的力量反击:他“资助”帝国御用法师团和皇家医学院进
行了一次规模空前的联合研究,最终出具了一份厚达数百页、措辞严谨、数据“确凿
”的《磐石之飨安全性与营养价值评估报告》。报告充满了对熏肉在保存营养、提供
能量、安全性远高于传统腌肉和长途运输粮食的高度评价,彻底粉碎了健康质疑。同
时,他主动让出了一小部分非核心区域、非军需市场的“次级代理权”,分包给几个
背景深厚、与反对派大贵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合作伙伴”。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分
化瓦解了原本就不牢固的对手联盟。
经过近三年的苦心经营,熏肉的迅速风靡使得银梭商会由当初在金穗城里一个二
流的小商会极速发展成为如今帝国的四大商会巨头之一。 里奥·银梭站在金穗城银梭
商会总部那如同山岳般宏伟的新大楼顶层,巨大的落地水晶窗外,是商会专属码头一
派繁忙的景象。挂着银梭旗帜的货船正将一箱箱“磐石之飨”运往下游的各个分销中
心,也将上游运来的盐、熏香饼原料和各地搜刮的财富卸下。夕阳的余晖将宽阔的河
面染成一片熔金,也映照着他轮廓分明、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侧脸。他手中把玩着一
块黝黑发亮、边缘镶嵌着一圈纤细金线的特制“磐石之飨”纪念版肉干,嘴角挂着一
丝冷峻而满意的、近乎无情的弧度。
熏肉帝国已然铸就,坚如磐石,稳如泰山。但这绝非终点,只是他野心的起点。
特许状是金光闪闪的护身符,也是沉重冰冷的枷锁。军部的订单如同永不满足的饕餮
巨兽,吞噬着原料,也鞭策着他不断扩张。帝国的权贵们一边享用着他提供的独特美
味,一边用贪婪而警惕的目光紧盯着他手中那庞大的、足以动摇某些根基的财富和日
渐膨胀的影响力。
新的挑战和机遇如同迷雾山脉的轮廓,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更稳定的原料来源
、更高效更自动化的熏制工艺、更丰富的产品线、以及……将这门流淌着金币的生意
,拓展到帝国疆域之外,卖给那些同样饱受魔兽侵扰、渴望便携军粮的邻国,甚至
……遥远的海外大陆?
里奥的目光越过繁忙的码头和熔金的河面,投向了更遥远、魔兽更横行、财富与
危险也更诱人的迷雾山脉深处和波涛汹涌的海外诸国。胸中那团名为征服与掌控的火
焰,从未如此炽热。银梭商会的熏肉帝国,如同那永不熄灭的熏制炉火,在里奥·银
梭冷酷而精明的意志驱动下,注定将燃烧得更加旺盛,将其独特而霸道的香气,如同
帝国的号角,烙印在整个时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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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02:20 来自手机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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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继续

发表于 2025-12-8 10:3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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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以下是最新一章!

发表于 2025-12-8 10:3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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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九节 铁岩之殇:被窃取
的火种
时间回到铁岩城刚击退兽潮后的半个月,全城还在林越以及铁岩城高层的带领下
忙得脚不着地的挽救着好不容易储存下来的魔兽肉,一份来自帝都、盖着帝国金狮火
漆印的《帝国熏肉专营特许状》副本,连同帝国军需总署措辞冰冷、公事公办的补充
公文(明确告知铁岩城自即日起不得再进行任何形式的熏肉生产,如需军粮可向银梭
商会指定代理商采购),如同两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烧红的烙铁,被军需处副官颤
抖着双手,轻轻放在了铁岩城战时联合指挥部那张伤痕累累的长条橡木桌上。沉重的
羊皮卷落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开。
指挥部内死寂一片,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窗外风雨愈发凄厉
的呼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象征着帝国意志和银梭商会胜利的羊皮纸上,空
气仿佛凝固的冰。
托马斯·布撤伯爵,铁岩城的最高统治者,端坐在主位,面沉如水。他刚毅的脸
庞上看不出明显的怒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比窗外风雨更刺骨的寒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缓慢地敲击着扶手,每一次轻叩都像在计算着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没有像埃蒙那样立刻爆发,但那股压抑的、沉重的、如同即将倾塌山岳般的压力
,让整个指挥部的气氛更加窒息。
埃蒙将军,这位在兽潮中身先士卒、脸上留下贯穿左脸狰狞疤痕的铁血老将,猛
地站起身。他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暴虐的力量,一个字一个字
地戳着羊皮纸上的文字,仿佛要将那些冰冷的墨迹抠下来碾碎。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下涌动的熔岩,压抑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银梭商会……帝国唯一指定之‘磐石之飨’军粮制售商……专营魔兽熏肉之产
、运、销……仿制者以叛国论处……” 他每念出一个词,声音就提高一分,古铜色的
脸庞也随之涨红一分,额角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那道贯穿左脸的旧疤因为
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充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放他娘的狗臭屁!
变废为宝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是林越!是我们铁岩城贫民窟里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孩
子!是我们用命守住了这座城!是我们的人忍着恶心,在‘腐坑’边上,在魔兽的尸
体堆里摸索出来的活路!现在倒好!”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猛兽
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成了他里奥·银梭的‘国本所系’?成了他银梭商会的
独门生意?!帝国军需署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眼睛都他妈的被金币糊住了吗?!
耳朵都让银梭的金币给塞聋了吗?!”
“砰!!!”
埃蒙砂锅般大的拳头,带着积郁已久的狂暴力量,狠狠砸在厚重的橡木桌面上!
巨大的声响如同爆炸,在空旷的指挥部里疯狂回荡,震得桌上的陶杯、墨水罐和摊开
的地图卷轴都跳了起来,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几名在场的军官和市政厅代表被这突如
其来的巨响和将军的暴怒吓得心头剧颤,脸色煞白。
“埃蒙将军!息怒!息怒啊!” 市政厅派来的特使,一个穿着考究毛呢大衣、肚
子微凸、名叫福克纳的中年胖子,慌忙掏出手帕擦着瞬间布满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
难以掩饰的惶恐和深深的无奈,“事……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啊!特许状是陛下御
笔朱批,宰相大人副署,军部后勤总长巴尔克·铁蹄将军盖的大印!三堂会审,板上
钉钉了!我们……我们铁岩城,一个小小的边城,还能怎么办?跟整个帝国叫板吗?
那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明哲保身的懦弱和对帝都权贵的畏
惧。
“怎么办?!” 埃蒙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死死钉
在胖子福克纳那张惊恐的胖脸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问我怎么办?!
我们铁岩城的前线将士,流干了血,守住了城!我们的人饿着肚子,在‘腐坑’那地
狱般的臭气里摸索出的活命法子!现在,我们自己的熏肉工坊不能开!我们自己的兵
,想吃一口自己兄弟亲手做出来的、带着家乡味的肉干,还得他妈的去市场上,花着
血汗钱,买他银梭商会的‘磐石之飨’?!还得看他里奥·银梭的脸色,等他施舍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这他妈的就是强盗!是趴在铁岩城伤口上吸血的蚂蟥!”
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在指挥部内震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火的控诉。
胖子福克纳被埃蒙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嘴唇哆嗦着,
声音细若蚊呐:“这……这……里奥大人……他……他手段通天,朝堂上有人啊!财
政大臣克莱夫大人是他亲表舅!军需总长铁蹄将军收了他……咳咳……总之,我们铁
岩城在帝都那几位靠矿石说话的大人……势单力薄,根本说不上话!他们巴不得我们
这些边军城市老老实实打仗,别想着什么赚钱的营生,分了他们的羹,动了他们的奶
酪……” 他的话,赤裸裸地揭示了帝国权力核心的冷酷与贪婪,边陲重镇的牺牲,在
帝都老爷们眼中,不过是维持他们奢靡与权斗的筹码。
“势单力薄?分羹?!” 埃蒙怒极反笑,笑声冰冷刺骨,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
讽,“好啊!好得很!那老子就问问,这张狗屁特许状下来,我们铁岩城能得到什么
?!除了他银梭商会象征性地给点塞牙缝都不够的‘产地补偿金’,够买几袋盐?够
给城外‘腐坑’里那些没烧干净的兄弟收尸吗?够给战死的兄弟们家里发抚恤吗?我
们城外的‘腐坑’还填不填?被魔兽撞塌、烧毁的房屋还修不修?城里城外等着救济
的孤儿寡母、伤残老兵吃什么?喝西北风吗?!啃这张擦屁股都嫌硬的羊皮纸吗
?!” 他抓起桌上的特许状副本,作势就要撕碎。
“将军!不可!” 副官和几名军官慌忙上前劝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石的托马斯·布撤城主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
的钢锉,瞬间压过了埃蒙粗重的喘息和窗外的风雪呜咽:
“够了,埃蒙。”
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埃蒙的动作僵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主位上
的城主,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更有深切的痛苦。
托马斯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张惹祸的特许状,再看向埃蒙,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福
克纳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埃蒙那种火山喷发般的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
潭,仿佛已将所有的情绪都冻结、沉淀。“撕了它,除了宣泄,能改变什么?能让帝
都收回成命?还是能让银梭商会把吞下去的肉吐出来?”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却
蕴含着比埃蒙的咆哮更沉重的力量。
“福克纳特使,”托马斯转向市政厅胖子,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锋芒,“回去
告诉你的上司们,也转告那些关心铁岩城‘钱袋子’的帝都老爷们。铁岩城,流的血
是真的,欠的债,也是要还的。这笔账,托马斯·布撤,记下了。”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阴影里的首席水系大法师奥卢斯·雪诺,此刻微微抬起了头。
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水流的蔚蓝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张特许状,指尖无意识地
摩挲着法袍上冰冷的银线。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寒冰:“帝国律
法,保护的是‘技艺’。而林越带来的,不仅仅是‘技艺’,更是‘认知’,是对世
界规则的一种……独特理解。”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托马斯和埃蒙,“特许状可以垄
断熏肉的生产和销售,但它能垄断人的思想吗?能垄断铁岩城在生死边缘领悟的
……‘求生之道’吗?” 奥卢斯的话语没有激烈的情绪,却像一把精准的解剖刀,
刺破了表面的愤怒与绝望,直指更深层的可能——知识本身是无法被一张羊皮纸完全
禁锢的。
奥卢斯的话让指挥部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埃蒙的拳头依然
紧握,但眼中的狂暴稍退,似乎在咀嚼法师话语中的深意。托马斯城主那冰封般的面
容上,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捕捉到了一线微光。
指挥部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埃蒙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窗外风雨愈发凄
厉的呜咽,以及壁炉中木柴燃烧时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军官们个个脸色铁青,紧握着
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市政厅的人则眼神闪烁,或羞愧
地低下头,或面露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帝国的意志,帝都权贵的算计,像一座无形而
冰冷的巨山,死死压在这座刚刚从兽潮血战中喘息过来、舔舐着伤口的边陲雄城头上
。他们用血肉和智慧点燃的希望之火,被人轻易地摘走了最光亮的果实,只留下呛人
的烟灰和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然而,在这绝望的冰层之下,似乎又有某种更加
坚韧、更加危险的东西,在托马斯冰冷的宣言和奥卢斯洞悉本质的低语中,悄然萌动

铁岩城唯一的、由废弃鞣皮工坊改造的熏肉工坊,此刻彻底熄了火。曾经日夜不
息、象征希望与生机的粗大烟囱,冰冷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再也看不到那带着奇异
蓝绿色泽的烟雾升起。巨大的熏制长廊空旷死寂,只剩下残留的、浓郁得化不开的烟
熏气味,固执地附着在每一块粗糙的石板上、每一根房梁上,如同工坊不甘散去的魂
魄。曾经热火朝天、充满劳作号子和肉香的工坊里,如今只有寥寥几个奉命看守的士
兵,裹着破旧的棉袄,在穿堂而过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这片被帝国律
法宣判了“死刑”的场地。
林越牵着小莉冻得通红的小手,站在工坊紧闭的、挂着沉重铁锁的大门外。寒风
卷着细雨,吹打着他们单薄的衣衫。小莉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小脸冻得发白,大眼睛
里满是不解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仰头看着林越:“哥……为什么不让做了?那些肉
干……不是能救人吗?那些叔叔阿姨……还有小杰米他们,不是都在这里干活才有饭
吃,才能给家里带点粮食回去吗?为什么那个坏商人来了,就不让做了?” 她的声音
带着哭腔,小小的世界里无法理解大人的贪婪和权力的冷酷。
林越沉默着,蹲下身,用自己还算暖和的手掌包裹住妹妹冰凉的小手,轻轻哈了
口气。他的目光平静,越过冰冷死寂的工坊,投向城外那片被细雨覆盖、依旧蛰伏着
无数危险与未知的广袤黑森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熏肉工艺的价值,也比任何人都更
早、更透彻地预料到,一旦这技术展现出巨大的利益,必然会引来贪婪的觊觎。铁岩
城的刀剑能守住城墙,却守不住这没有壁垒保护的、名为知识的火种。里奥·银梭的
敏锐、狠辣和通天手段,帝国朝堂的倾轧与交易,都只是这个弱肉强食世界里注定的
结局。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蒙蔽双眼。
“小莉,这世上的‘理’,有时候不在对错,” 林越的声音很轻,像是对妹妹说
,又像是穿透风雨的自语,平静下藏着看透世事的苍凉,“而在强弱。铁岩城流了血
,死了很多人,但在帝都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眼里,这些流血的代价,比不上银梭
商会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币,比不上他们朝堂上互相算计时需要的平衡。” 他拉着妹
妹转身离开。经过工坊侧面一个避风的墙角时,看到几个穿着破旧打满补丁的棉衣、
满脸愁苦冻得嘴唇发紫的原工坊工匠正蜷缩在那里,唉声叹气,如同被遗弃的孤雁。
他们是手艺最好的那批人,剔腐干净,盐腌均匀,火候掌握得分毫不差。原本以为有
了这门救命的手艺,就能在这座伤痕累累却充满希望的城市里安身立命,养活嗷嗷待
哺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现在,工坊关了,冰冷的铁锁锁住了他们的活路。而银梭商
会在帝都和后方大城招工的消息也像毒刺一样传来——开出的薪水是铁岩城的三倍!
还包吃住!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蛇噬咬着他们的心。可是,那张盖着金狮印的特许状像
悬在头顶的利剑,明令禁止核心技术外泄!他们这些只签了临时工契、家小根基都在
铁岩城的工匠,根本不敢走,也走不了!里奥·银梭挖走的,是跟着老军需官格鲁夫
提前“退休”的那几个核心骨干,剩下的这些“边角料”,被无情地抛弃在这苦穷之
地里,自生自灭。
“林越大人……” 一个满脸皱纹如同刀刻、手上布满冻疮裂口的老工匠,颤巍巍
地站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冀,望着林越
,“您……您跟上面说说……埃蒙将军说说……咱们这工坊……还能开吗?哪怕……
哪怕只做一点点,偷偷的,给城里那些饿得直哭的娃娃们……行吗?老头子我……我
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哀求。
林越停下脚步,看着老人冻得开裂流血的双手,看着那双浑浊眼睛里卑微到尘埃
里的祈求,胸口像被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死死堵住,沉重得喘不过气。他张了张
嘴,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力。他松开妹妹的手
,从怀里一个破旧的小布袋里,掏出两枚带着体温的、磨得发亮的银币——这是他最
后一点积蓄——不容拒绝地塞到老人僵硬冰冷的手里。“老杰瑞米,先拿着,去买点
粮食,熬过这段时间。会有办法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再等等。相信我。”
老人杰瑞米握着那两枚还带着少年体温的银币,看着林越拉着妹妹小莉在风雨中
渐渐远去的、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眼中的最后一点光,终于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更深
的、如同寒冬般的绝望。他佝偻着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背,慢慢地、慢慢地蹲回了冰冷
的墙角,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风雨似乎更大了,呜咽着,仿佛在为
这座城市的伤痛而悲鸣。

发表于 2025-12-8 10:3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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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9 18:5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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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十节 原力精华——待发掘
的宝藏
铁岩城法师塔,这座在兽潮中凭借其强大的防御法阵和奥卢斯大法师的坐镇而屹
立不倒、由坚固黑曜石砌成的巍峨建筑,此刻也笼罩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中。特许
状的消息同样传到了这里,如同阴云笼罩。塔顶的环形观测平台,是整座城市最高的
地方,寒风在这里变得格外凛冽刺骨,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片刮过。
年轻的见习法师安迪·灰烬(Ember),裹紧了单薄、洗得发白的学徒灰袍,鼻尖
冻得通红,正对着一个固定在石台上的、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巨大牛角状物体皱眉苦思
,不时搓着冻僵的手指哈气。这是上次兽潮中,由埃蒙将军亲自斩杀的一头高阶魔兽
“雷电角牛”留下的独角残骸。这根近两米长的巨大弯角,通体黝黑,布满了天然的
闪电纹路,即使主人已死,依旧隐隐散发着狂暴的雷电魔力波动,是研究雷系魔法和
制作强大魔法物品的珍贵素材。
安迪是奥卢斯大法师最小的弟子,性格内向孤傲,不擅言辞,却拥有着异乎寻常
的敏锐感知力,尤其对能量波动的细微差别有着近乎天赋的洞察。他奉命解析这根独
角残留的魔力结构,尝试将其狂暴的雷电之力稳定化,用于增强城防法阵的瞬时爆发
力。但这几天,他总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困扰,心神不宁,无法专注于独角本身的魔力
脉络。
“老师,” 安迪终于忍不住,对着旁边石凳上正在闭目冥想、仿佛与风雨融为一
体的奥卢斯大法师开口,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飘忽,“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不
是这角的问题,是……是它连着的那点东西。” 他指了指独角根部连接的、一小块早
已风干硬化、颜色深褐、毫不起眼的残留筋肉组织。
奥卢斯缓缓睁开眼,那双仿佛蕴含着星空般深邃智慧的眼眸落在弟子身上,没有
责备,只有询问:“熏肉?”
“嗯!” 安迪用力点头“每次我尝试用引导术去触碰、去解析这独角核心的雷电
魔力源,魔力流靠近根部这块……这块干肉的时候,这里面……就会有一种极其微弱
、但异常活跃、性质完全不同的能量……在呼应!在躁动!不是魔力本身的那种波动
,更像是……生命本身残留的悸动!带着一种……一种被淬炼过的‘雷霆’特质!而
且,这种感觉……” 他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和上次帮老师处理那头四阶魔狼王
尸体,尝试剥离其风核时很像!只是属性完全不同!那块魔狼王的精肉里,残留的是
一种‘轻盈’、‘迅捷’的感觉!”
奥卢斯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他站起身,宽大的法师袍在寒风中
纹丝不动。走到石台前,枯瘦的手指没有直接触碰那块风干的筋肉,而是悬停在它的
上方寸许之处。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数根无形的、极其精密的触须,缓缓探出,细致
入微地探查着那块看似死寂的干肉组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雨似乎都为之屏息。
片刻后,奥卢斯那双仿佛能洞穿物质本质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惊
光芒!他那如同磐石般沉稳的身体,甚至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安迪!你的感知是对的!” 奥卢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学者发现颠覆性真理时的激动,“这块肉……虽然早已失去活性,干枯硬化,
但其组织最深处,竟然还‘记忆’、‘封存’着雷角狂牛生前的部分核心生命特质!
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的、被淬炼提纯过的‘雷霆之息’!这绝非普通的魔兽肉!
这……这简直像是……像是魔兽生命精华的浓缩结晶!是它们力量本源的另一种形态
!”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在奥卢斯心中炸开,瞬间颠覆了他对魔兽血肉的固有认知!
他猛地联想到林越那神奇的熏肉工艺!难道……普通的熏制,只是去除了腐败和
显性毒素,保留了基础的营养和能量?而对于这些强大的高阶魔兽而言,其血肉本身
就蕴含着针对性的、强大的生命能量烙印?只是以前从未有人如此精细地感知和区分
过,或者说,从未有人像林越那样,用一种近乎“净化”和“凝练”的方式,在不经
意间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这些珍贵的“生命印记”?!
“安迪!” 奥卢斯立刻下令,眼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近乎狂热的探索光芒,“
立刻!放下独角的研究!去军需处地下冷库!以我的名义,调取所有上次兽潮中留下
的、四阶以上高阶魔兽的冷冻样本!特别是雷电角牛、冰霜魔狼、赤焰巨熊、风翼鹰
的完整或主要部分!快!另外,想办法立刻找到林越!告诉他,我们有重大发现,需
要他的……‘特殊视角’!关乎铁岩城的未来!” 老法师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
置疑的急迫。
军需处地下冷库深处,寒气刺骨,呵气成冰,温度低得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巨
大的、散发着森然白气的冰块中,封冻着上次兽潮留下的“顶级战利品”——几头体
型庞大、形态狰狞、即使死去也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高阶魔兽尸体。林越在埃蒙将
军的亲自陪同下,裹着厚厚的、带着浓重膻味的皮袄,跟在步履匆匆的奥卢斯法师和
一脸兴奋与紧张的安迪身后。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阵刺痛。
奥卢斯法师站在一块封冻着半头赤焰巨熊的巨冰前。巨熊即使被冰封,那身火红
的皮毛依旧在幽蓝的冷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巨大的熊掌上利爪森然,仿佛随时能破
冰而出。法师手中古朴的法杖顶端,乳白色的探测水晶散发出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
芒,如同探照灯般笼罩着冰块。
“林越,” 奥卢斯的声音在寂静的冰窖中回荡,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
,“靠近些。用你的方法!感知它!像你感知一块肉是否新鲜,是否蕴含着能量那样
!用心!用你对‘食物’最本质的理解去接触它!” 老法师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越,
充满了期待。
林越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闭上双眼,摒除一切杂念。手上那枚古朴的戒指
紧贴着皮肤,传来一阵清晰而温热的共鸣感。他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网,集
中在那冰封的赤焰巨熊身上。渐渐地,一种奇特的、超越了视觉的“画面”在他意识
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冰层和巨熊的形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或明亮或深沉、蕴含着磅礴生
命力的能量源!最耀眼的是赤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炽热流淌的能量光团,主要集中在
它厚实如山的胸脯和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巨大熊掌筋肉之中!这赤红的能量散发着温
暖、厚重、仿佛能滋养万物、强健筋骨、愈合创伤的澎湃气息!戒指传递来一个模糊
却强烈的信息:极度滋补,强健气血本源,加速创伤愈合! 这感觉,比普通熏肉提
供的热量,要精纯、霸道百倍!
“老师!林越!” 安迪在另一边激动地低喊起来,他站在一块封存着相对完整风
翼鹰尸体的冰块前,手中一个精密的、指针由秘银打造的魔力罗盘正在疯狂跳动,发
出细微的蜂鸣。“这只鹰!它的翼尖连接躯干的精肉和胸脯最厚实的部位!风元素的
亲和度高得惊人!不是外放的魔力,是……是能融入血肉、改变体质的那种‘轻盈
’、‘迅捷’特质!我感觉……感觉如果能吸收它,身体都能摆脱大地的束缚!”
奥卢斯快步走过去,亲自将探测水晶的光芒聚焦在安迪所指的部位,强大的精神
力细细探查,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没错!‘疾风之羽’的生命印记!如此清晰!
如此纯粹!不可思议!这绝非偶然!” 他看向林越,急切地问:“林越,你感知到什
么?”
林越也走了过来,他的感知更加“具象化”和“实用化”:那风翼鹰的翼根精肉
和胸脯,在他“眼中”呈现出一种青白色的、如同流动的、带着呼啸声的微风般的能
量形态,轻盈、迅捷、仿佛能融入血脉。戒指的信息再次浮现:显著提升肢体敏捷与
神经反应速度,强化环境感知力,身轻如风!
接着,在奥卢斯的指引和安迪仪器的辅助下,他们又迅速检查了其他高阶魔兽的
特定部位:
雷角狂牛(五阶): 选取脊背两侧最长的里脊肉。林越感知到狂暴的、闪烁着
刺目金光的雷电能量,如同被束缚的闪电,蕴含着淬炼肌肉、爆发恐怖力量和瞬间耐
力的精髓。戒指信息:狂暴提升瞬间爆发力与肌肉强度,显著增强耐力阈值,激发雷
霆之速!
冰霜魔狼(四阶巅峰): 选取后腿最健硕的精肉。林越感知到冰蓝色的、如同
极地寒流般清凉纯净的能量,带着镇定心神、抚平躁动的力量,同时隐隐提升着对魔
力(尤其是冰系)的亲和与掌控力。戒指信息:安抚精神,驱除杂念,提升魔力亲和
度(尤其冰系),增强施法专注力!
一圈探查下来,奥卢斯、埃蒙、林越、安迪四人站在冰窖中央,呼吸都变得粗重
起来。周围是封冻的巨兽,寒气逼人,但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激动在他们胸中翻腾。
“这……这简直是天然的、最顶级的‘血肉魔力药剂’!不!比任何炼金药剂都
更温和、更持久、更能被身体完美吸收融合!几乎没有副作用!” 奥卢斯的声音带着
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看着林越,眼神如同看着一座刚刚开启的、蕴藏着神之宝藏的大
门,“林越!你的熏制工艺,其意义远超我们的想象!它不仅仅是为了保存食物!它
在无意中,以最完美的方式,最大程度地保留并‘锁住’了这些高阶魔兽血肉中最精
华的、烙印着它们力量本源的‘生命印记’!普通的熏肉只是填饱肚子的粮食,而这
些……” 他指着冰层下那些散发着不同瑰丽光辉的魔兽血肉部位,“是定向强化的‘
血肉秘宝’,是通往力量之门的钥匙啊!”
埃蒙将军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他魁梧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猛地一巴掌拍
在林越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瘦削的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小子!听到了吗
?!雷电角牛的里脊肉!最适合我们这些冲锋陷阵的战士!爆发力!耐力!他娘的,
要是早有这东西,上次冲锋老子能多砍十个魔兽脑袋!赤焰熊的胸脯肉!能救活多少
重伤垂死的兄弟!魔狼肉给塔里的法师老爷们!让他们施法更快更狠!风鹰肉给斥候
队的兔崽子们!让他们跑得更快,看得更远!他娘的!里奥·银梭那个奸商,抢走了
熏肉的买卖,可他抢不走这个!他懂个屁的高阶魔兽肉的价值!他眼里只有叮当响的
金币!这些宝贝,只有我们铁岩城才懂!才配用!” 将军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战
意,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看到生路的狂喜。
林越的心脏也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他看着冰层下那些不再仅仅是食物、而
是散发着诱人力量光辉的魔兽血肉,仿佛看到了铁岩城真正的未来,一座前所未有的
、只属于他们的宝库!银梭商会垄断了基础的、量大管饱的熏肉市场?那他们可以另
辟蹊径,走一条更高端、更隐秘、价值也无可估量的道路!用质量碾压数量,用独一
无二对抗垄断!
“奥卢斯大师,埃蒙将军,” 林越稳住身形,声音在寂静的冰窖中显得格外清晰
、坚定,眼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匕首,“熏肉的生意,铁岩城争
不过,也不屑去争了。但这些东西……” 他指着冰封的魔兽,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才是我们真正的未来!它们注定无法大规模量产,数量稀少,获取艰难,但每一
份,都蕴含着独一无二的力量,价值连城!银梭商会卖的是填饱肚子的‘磐石之飨
’,我们铁岩城,要做的……是点燃生命潜能、开启力量之门的‘原力精华’!”
“好!好一个‘原力精华’!” 奥卢斯重重地顿了一下手中的法杖,杖端水晶光
芒大盛,震得冰窖顶端的冰屑簌簌落下,仿佛在为这宣言喝彩,“安迪!从即刻起,
这就是你唯一的课题!动用塔内所有资源,对这些样本进行最详细的魔力图谱绘制和
生命印记能量性质分析!研究如何将他们完整,无害的提取出来并建立最完整的档案
!林越,我需要你的‘感知’配合,精准定位每一头高阶魔兽身上蕴含生命印记最浓
郁、特质最纯粹的部位!绘制出‘生命精华分布图’!埃蒙!” 老法师转向将军,语
气斩钉截铁,“调集你最忠诚可靠、口风最紧的亲兵卫队,接管这座冷库!列为铁岩
城最高军事机密!消息若泄露,按叛城罪论处!另外,上次兽潮猎获的所有高阶魔兽
尸体,还有多少没处理的?不管在谁手里,立刻秘密封存!一点肉渣、一滴血都不许
流出去!同时成立精英狩猎队,给我深入北方的魔焰森林去尽量多狩猎一些高级的魔
兽回来!这些将是未来铁岩城翻身的本钱!”
埃蒙将军挺直了腰板,如同一柄重新磨砺出锋芒的战刀,脸上那道旧疤在冰库幽
蓝的光线下仿佛燃烧着火焰:“大师放心!从今天起,这座冷库就是老子的帅帐!一
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我亲自带‘铁卫营’守着!林越小子,需要什么人手、什么工
具、什么魔兽尸体,你只管开口!铁岩城的未来,就押在你和大师这‘原力精华’上
了!”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冰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这一次,老子倒要看
看,帝都那些瞎了眼的老爷们,还有他里奥·银梭那个吸血鬼,拿什么来抢!”
冰窖的寒气依旧刺骨,但一股压抑已久、带着铁与血气息、混合着智慧与不屈意
志的灼热斗志,已经在林越、奥卢斯、埃蒙和年轻的安迪心中熊熊燃起,驱散了所有
的绝望与冰冷。银梭商会窃取了熏肉的火种,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愚者,无意
中,为铁岩城推开了一扇通往更神秘、更强大力量源泉的黄金大门。在这扇门后,是
魔兽血肉中沉睡的、足以改变个体甚至族群命运的宝藏,是属于铁岩城的沉默而有力
的绝地反击,也是足以颠覆帝国现有力量格局、掀起惊涛骇浪的……生命飨宴。这场
盛宴,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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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12 10:5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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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十一节 糖霜与
泪痕
铁岩城终于停下来了。
持续月余的、近乎疯狂的魔兽尸体抢收与熏制,在银梭商会那纸盖着金狮火漆的
垄断特许状抵达后,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炭火,骤然冷却。巨大的熏制工坊熄了火,冰
冷的烟囱沉默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曾经日夜不息的号子声、搬运声、石刀刮骨的摩
擦声,都消失了。城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比尸臭更刺骨、更粘稠的
东西——悲伤。
兽潮的利齿啃噬过的,远不止城墙。它撕碎了无数家庭,将鲜活的生命变成城外
巨大“腐坑”里焦黑的残骸,或是连残骸都不曾留下的虚无。当紧绷的生存之弦终于
松弛,那被强行压抑的、失去至亲的剧痛,便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昂首,将冰冷的
毒液注入这座伤痕累累的边城的每一寸肌理。
北城墙根,是上次兽潮冲击最惨烈的地方。厚重的条石上布满了深达数寸的爪痕
和巨大的撞击凹坑,暗红色的血迹如同丑陋的苔藓,深深沁入石缝,任凭风雨也冲刷
不去。这里,也埋葬了最多的守城者。
玛莎,一个原本健壮如牛、嗓门洪亮的洗衣妇,此刻像一尊被风雨侵蚀殆尽的石
像,蜷缩在一处被魔兽利爪撕裂的墙垛下。她身上裹着打满补丁、早已看不出原色的
破袄,赤红浮肿、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深深插进冰冷的冻土里,仿佛想从这刺骨的寒
意中汲取最后一点支撑。她面前,没有坟茔,只有一小片被踩踏得无比瓷实的冻土
——那是她丈夫和两个半大儿子最后站立的地方。魔兽的利爪将他们连同脚下的土地
一起掀飞、吞噬,什么都没留下。
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洗得发白的粗麻布。布上,用拙劣的针脚
绣着一朵歪歪扭扭、只完成了一半的黄色小花。这是她小女儿艾米,在兽潮前夜,就
着油灯微弱的光亮,偷偷绣的,说是要送给妈妈当生日礼物。艾米没能等到生日,也
没能绣完这朵小花。玛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半朵残花,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
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浑浊的泪水顺着冻僵的脸颊滑落,滴在粗麻布上。风
雨呜咽着卷过墙垛,如同无数亡灵的低泣。这个失去了丈夫、儿子和女儿的女人,连
放声痛哭的力气都已被悲伤抽干,只剩下这无声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哀恸。
不远处,一群穿着破旧城防军皮甲、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正围着一个小
小的土堆。土堆上,斜插着一柄布满缺口、沾满黑褐色污迹的制式重剑。剑柄上,紧
紧缠着一圈同样污迹斑斑、早已看不出本色的亚麻布条——那是从死者身上撕下的绷
带。
“爹……”领头的青年,巴德的大儿子,声音哽咽着,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抚摸着
冰冷的剑柄,“您看……城守住了……熏肉……熏肉也做了好多……够吃一阵子了
……”他身旁两个更年轻的弟弟,一个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溢出,一个则不停地用
袖子抹着通红的眼睛,肩膀剧烈地耸动。
他们的父亲,老兵巴德,一条胳膊在十年前就丢在了对抗兽潮的战场上。这次,
当魔兽如潮水般涌上北墙这段豁口时,正是这个独臂的老兵,带着十几个同样伤痕累
累的老兄弟,用身体、用残破的武器,死死顶在了最前面。他像一块顽石,被魔兽的
利爪撕开了胸膛,肠子都流了出来,却用仅剩的手臂死死抱住一头狂暴的地穴蜘蛛的
腿,给赶来的埃蒙将军争取了致命一击的机会。巴德最后被拖下来时,手里还紧紧攥
着这把豁口的剑,身下压着半截被咬碎的魔兽利齿。
“爹说……守不住城……家就没了……”巴德的大儿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
图平复情绪,却带出更浓重的哭腔,“他……他做到了……我们都……都活下来了
……”他猛地抓起地上残留的雪块,用力按在脸上,冰凉的刺激混合着滚烫的泪水,
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几个年轻士兵默默地在潮湿的泥地上堆着雪,那些尚未融
尽的白色,仿佛是他们最后的洁癖,试图盖住父亲和那些老兄弟身上斑驳的血迹与尘
土。没有墓碑,没有悼词,只有一柄染血的残剑,和初春冷风中压抑的呜咽。牺牲的
具象,沉重得让年轻的肩膀几乎无法承受。
铁岩城法师塔的尖顶,依旧顽强地刺破沉沉的铅云。塔内,往日学徒们低声诵念
咒文、进行元素感应的嗡嗡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塔顶的环
形观测平台上,风雨依旧肆虐。
年轻的见习法师安迪·灰烬,没有像往常一样进行冥想或观测星轨。他独自一人
站在冰冷的黑曜石栏杆边,手中紧紧攥着一本边缘磨损的、用廉价羊皮纸装订的笔记
。笔记的封面上,用清秀工整的字迹写着:《低阶风元素引导术的二十七种变体应用
设想》——罗伊·轻语 著。
罗伊,那个总是带着腼腆笑容、对风元素有着惊人亲和力的天才学徒,安迪最好
的朋友,也是唯一不嘲笑他感知力“怪异”的人。上次兽潮,当一头狡猾的掠影魔鹰
突破外围防御,扑向塔顶正在维持大型防御结界的奥卢斯大法师后背时,是罗伊,这
个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书呆子,尖叫着冲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那致命的爪击,
同时引爆了自己刚刚掌握、还极不稳定的“风压爆弹”。魔鹰被炸得粉碎,罗伊也像
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从高高的塔顶坠落……
安迪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笔记上那些熟悉的字迹,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草图。笔
记的最后几页,字迹有些凌乱,记录着罗伊对“利用风元素涡流加速熏制工坊排烟效
率”的构想草图——那是他在兽潮最紧张的时刻,看到林越他们在工坊被浓烟呛得睁
不开眼,偷偷构思的。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来得及完善草图。
“你说……这能省下好多鬼苔……还能让肉熏得更均匀……”安迪对着呼啸的风
雨低语,声音被风吹散。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笔记粗糙的纸面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
的痕迹,模糊了笔记上那个未完成的、如同旋风般的草图轮廓。法师的悲伤,是寂静
无声的,却蕴含着撕裂精神海的能量。罗伊的牺牲,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在法师
塔每一个幸存者的心里,提醒着他们守护的代价。
悲伤如同厚重的阴霾笼罩全城,但活着的人,总要呼吸,总要迈步。
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铁岩城那被踩踏得坑洼不平的主街道上,已经响起了单
调而沉重的脚步声。扛着简陋工具(缺口的铁镐、磨秃的斧头、自制的木撬)的平民
们,沉默地走向城外。他们的目标不是战场,而是那片被兽潮践踏过、又被魔兽尸体
和焚坑污染过的土地。清理废墟,掩埋残留的碎骨和焦炭,用冻得麻木的手,在冻得
梆硬的、浸透了污血的土壤里,试图翻找出还能使用的木料、石料,或是任何可以充
当燃料、修补房屋的东西。沉默是主旋律,只有工具撞击冻土的沉闷声响,和沉重的
喘息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一个跛脚的老汉,费力地拖着一根烧焦的房梁,每走一
步,那条断腿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却只是死死咬着牙,布满皱纹的脸上是麻木
的坚毅。生活,在巨大的创痛之后,以一种近乎残酷的顽强,重新开始了它的节奏。
城内,几处侥幸未被完全摧毁的房屋前,升起了稀稀落落的炊烟。烟很淡,带着
劣质燃料的呛人味道。女人们用冻得通红的手,小心地刮着陶罐底部那层薄薄的、混
合着糠麸和少量磨碎熏肉干的糊状物。孩子们裹着破旧不堪的毯子,蜷缩在尚有温热
的灶膛边,眼巴巴地望着陶罐,小脸上是对食物本能的渴望,却也早早学会了不哭闹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紧紧抱着一个缺了耳朵的破布兔子,那是她姐姐留下的
唯一遗物。她安静地坐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罐子,偶尔伸出小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
饥饿与悲伤,是这些幸存下来的孩子们最早学会承受的滋味。
为了方便上工,林越和妹妹从原贫民窟搬到了紧邻废弃熏肉工坊的一间低矮石屋
,原是堆放杂物的仓房。兽潮后,这里就成了他和妹妹小莉临时的栖身之所。屋内阴
冷潮湿,唯一的暖源是角落里那个用碎砖垒砌的简易土灶。
小莉蜷缩在灶膛旁一堆干草上,身上裹着托马斯城主派人送来的毛毯,小脸苍白
,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已经这样沉默地坐了好几天,饭也吃得很少,常常半夜惊醒
,喊着“妈妈”、“爸爸”,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抽泣。也许是看着全城的惨状感同身
受,失去至亲的悲痛,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幼小的心灵。林越笨拙的安慰
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看着妹妹日渐消瘦、失去光彩的小脸,林越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必
须做点什么。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驱散妹妹心头的阴霾,哪怕只有一丝微光
。他想起了穿越前模糊的记忆碎片,想起了那些在物资匮乏年代,人们用最朴素的材
料创造的甜蜜——麦芽糖。糖!在这个世界,那是蜂蜜的同义词,是只有贵族老爷们
的餐桌上才能见到的奢侈品,是遥远如同星辰的滋味。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他要试着给妹妹做出糖来!
念头一起,便如同燎原之火。他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铁岩城作为前线堡垒
,粮食储备以耐储存的黑麦、燕麦为主,小麦反而稀少。他几乎跑遍了相熟的、在粮
库帮忙的辅兵,用自己最后几枚银币,加上帮人清理废墟一天劳力的承诺,才勉强换
来了小半袋颜色发暗、颗粒不算饱满的小麦。
第一步,发芽。他将小麦仔细淘洗干净,倒进一个破损但勉强能用的浅口陶盆里
,加入少量干净的雪水(铁岩城的水源尚未完全恢复,干净的雪水已是难得)。没有
恒温环境,他只能将陶盆放在灶膛边,依靠土灶白天做饭时散发的微弱余温,夜里则
用破棉絮小心包裹起来。他像个最虔诚的信徒,每天早晚查看,换水,祈祷着那抹绿
色能如期萌发。
三天过去,陶盆里毫无动静。小莉偶尔会好奇地看一眼,但很快又缩回自己的悲
伤世界。林越的心一点点下沉。第四天清晨,当他带着不甘掀开棉絮时,一丝极其微
弱的、近乎透明的嫩黄芽尖,怯生生地顶开了麦粒坚硬的外壳!
“发了!发了!”林越几乎要欢呼出声,强压住激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脆弱
的希望。又过了两天,盆中已是嫩绿一片,细细的麦芽长到了小指节长,散发着清新
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生命力。林越小心地将发了芽的麦粒捞出,放在石臼里,用木杵
耐心地捣碎,直到成为粘稠的、带着浓郁青草香气的绿色糊状物——麦芽浆。这一步
,他做得无比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下一步,蒸煮淀粉。他需要富含淀粉的原料来提供糖化的基础。铁岩城没有糯米
。他尝试了仅有的几种谷物:黑麦粥太粗糙,捣碎过滤后得到的汁液浑浊稀薄;燕麦
糊粘稠但缺乏足够的淀粉。就在他一筹莫展时,目光扫过墙角一堆被当作燃料的、晒
干的藤蔓根茎。那是城卫军在清理城墙外一种藤蔓状魔植“石爪藤”时挖出的根块,
块茎粗大,富含淀粉,但口感极差,煮熟后也又硬又涩,难以下咽,贫民们只有在断
粮时才会少量食用。林越心头一动,死马当活马医!他挑选了几个相对饱满的根茎,
洗净,削去粗糙的外皮,切成小块,用瓦罐加水熬煮。煮了近一个时辰,根茎块变得
软烂。他将煮好的根茎块捞出,同样放入石臼,加入少量热水,奋力捣烂,再用两层
洗得发白的粗麻布用力挤压过滤,得到了一盆乳白色、略显粘稠的浑浊液体——这便
是他所能找到的,最接近糯米浆的替代品了。
关键的糖化开始了。他将温热的根茎浆倒入瓦罐,再将准备好的麦芽浆也倒了进
去,用一根洗净的木棍缓缓搅匀。然后将瓦罐重新放回尚有微温的灶膛余烬上,用破
棉絮包裹严实,寄望于麦芽中蕴含的“糖化酶”能发挥作用。时间在忐忑中流逝。小
莉被哥哥不同寻常的忙碌吸引了注意力,红肿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好奇的光,默默
地看着瓦罐。
漫长的几个时辰过去。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掀开棉絮。一股难以形
容的、混合着麦芽清香、根茎土腥和隐约……酸馊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心猛地一沉
。用木棍挑起一点混合物,粘稠是粘稠了,但味道刺鼻,颜色也发暗。第一次尝试,
失败!发酵温度控制不当,杂菌滋生,酸败了。
沮丧如同冰冷的潮水涌来。小莉眼中的光也黯淡下去,重新缩回毯子里。林越看
着妹妹小小的背影,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猛地冲上头顶。不能放弃!他清理掉失败的糊
状物,重新开始。这次,他更加严格地控制水源和容器的清洁。但在温度控制上,他
依旧束手无策。土灶的温度太难把握了。
就在他对着再次混合好的浆液愁眉不展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需要
降温?”
林越愕然抬头,只见安迪·灰烬裹着单薄的法师袍,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上
还带着未散尽的悲伤,但眼神却落在了瓦罐上,带着一丝探究。
“安迪法师?”林越有些意外。
“奥卢斯老师说你在……做一种新的东西,需要‘温暖’?”安迪走进屋内,目
光落在林越正在翻搅的石臼和那盆浓稠的根茎浆上。他皱了皱眉,似乎在仔细感知什
么,又带着一丝止不住的好奇凑近了些。“我看到你在温度控制上遇到了麻烦。”他
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或许……我可以帮忙。冰系魔法控制局部低温,我很熟
练。”
林越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魔法控温!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需要!太需要了!安迪法师,这浆液需要维持在一个温暖、但又不能烫手的温
度,时间要足够长,不能忽冷忽热!”
“嗯……”安迪微微点头,眼神中却透出几分研究者特有的专注。他靠近瓦罐,
凝视着其中渐渐冒起气泡的液体,嘴里低声道:“这是一种混合浆液? 你是想用魔法
重现某种古老的提炼工艺?”
“可以这么说。”林越一边解释,一边紧盯着罐中的变化。
安迪没有再多问,似乎对这门古怪却神秘的“炼糖术”也起了浓厚兴趣。他伸出
右手,指尖缓缓涌动出一缕如白雾般的寒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悬在瓦罐上方寸许
,一股稳定而精巧的寒意扩散开来,精准包覆瓦罐外壁,抵消灶膛里余烬的高温。罐
内的温度,在他冰元素的细致调控下,被稳定在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区间。

发表于 2025-12-12 10:5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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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流逝。
与之前的几次尝试不同,这次没有焦糊味,也没有变质的酸臭。只有那一锅缓缓
起泡的浆液,在温润的热力中悄然转化着自身的结构。安迪额头沁出汗珠,但神情仍
然专注,那双红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瓦罐中液体的变化,像是在见证一种前所未见的
炼金奇迹。
林越也全神贯注,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四个时辰后,安迪终于缓缓撤去魔法,脸色略显苍白,神情却充满了思索。
林越迫不及待地揭开瓦罐盖——
一股清甜的香气猛然逸出,如春风化雪,瞬间冲散了小屋里阴冷潮湿的气息。罐
中液体变得澄澈稀薄,色泽呈现出明亮的浅琥珀色,散发着诱人的麦芽香。
他颤抖着用木勺舀起一口,滤去残渣,留下小半勺粘稠半透明的液体。
“小莉!快看!”林越激动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小莉被香味吸引,怯生生地从毯子中探出头来。
林越将木勺递到她唇边:“尝尝。”
小莉犹豫了一瞬,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刹那间,那双原本红肿、黯淡的大眼睛骤然睁大!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甜味在她舌尖炸开,像阳光穿透了冰封的世界。
“哥……哥!”她猛地扑过来,紧紧抓住林越的胳膊,小脸上浮现出兽潮以来从
未有过的笑容,“甜的!好甜!好甜啊!”
她又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眼睛眯成了月牙。
而一旁的安迪则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也被这香味所震撼。他喃喃道:“这不是
魔法造成的……是某种纯粹的我从未知晓的变化……味道竟然能这样……原来魔法以
外,世上还能有这么奇妙的事情。”
他又一次,认真地打量着林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好奇与敬意。
林越紧紧抱住妹妹,眼眶瞬间湿润。看着妹妹脸上那久违的、纯粹的快乐,所有
的疲惫、挫败都烟消云散。他成功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瓦罐里稀薄的糖化液过滤出来,倒入另一个干净的瓦罐,放在灶
上小火慢熬。水分在火焰的舔舐下慢慢蒸发,浅琥珀色的液体变得越来越粘稠,颜色
也逐渐加深,变成诱人的深琥珀色,浓郁的焦糖香气混合着麦芽的芬芳,霸道地驱散
了屋内的阴冷和潮湿。
当林越用两根削尖的小木棍,从那粘稠滚烫的糖浆里挑起一团,灵巧地缠绕、拉
扯时,那琥珀色的糖浆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变得愈发晶莹透亮,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他迅速将其拉成细长的糖丝,缠绕在小木棍上,做成了几根简陋却散发着诱人光芒的
“搅搅糖”。
当林越牵着小莉,拿着几根散发着温暖甜香的“搅搅糖”走出小屋时,那奇异的
、从未闻过的甜香,如同拥有魔力的精灵,瞬间俘虏了街上每一个麻木疲惫的行人。
孩子们首先被吸引,他们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围拢过来,看着小莉手中那晶莹剔透、缠
绕在木棍上的奇妙东西。
“小莉……那是什么?”一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怯生生地问,眼睛死死盯着糖。
小莉骄傲地举起手中的糖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糖!我哥哥做的!叫
……叫麦芽糖!可甜可甜了!”她大方地将糖棒伸过去,“你舔舔看!”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爆发出和小莉之前一模一样的
惊喜光芒:“哇!真的!好甜啊!”这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
巨大的涟漪。
“糖?!”
“林越大人做的?”
“麦芽糖?那是什么?”
“给我尝尝!给我尝尝!”
孩子们沸腾了,大人们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和那勾魂夺魄的甜香吸引过来。林
越微笑着,将手中的糖棒分给围拢过来的孩子们。小小的石屋前,很快被闻讯赶来的
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舔舐到那神奇甜味的人,无论大人小孩,脸上都露出了难
以置信的惊喜和纯粹的快乐。那甜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短暂地麻痹了悲伤的神经
,点亮了被阴霾笼罩的眸子。压抑了太久的铁岩城,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甜”的
奇迹所击中。孩子们的笑闹声,大人们惊喜的议论声,第一次压过了风雨的呜咽和悲
伤的低泣。
安迪法师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手中也捏着一小段林越塞给他的
、温热的麦芽糖。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着那琥珀色的、柔软的糖体,感受着它的粘
性和韧性。他没有立刻去吃,而是陷入了沉思。
当人群终于稍稍散去,安迪走到正在收拾灶台的林越身边,举起了手中的糖块,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孤傲,而是充满了学者面对未知的灼热光芒。
“林越大人,”安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甜味……这力量……
来自那些发芽的麦粒?来自……腐烂?”他用了“腐烂”这个词,指向麦粒发芽过程
中必然伴随的微观分解,“你……是怎么想到的?这力量……不,这过程……是如何
发生的?”
林越看着安迪眼中那熟悉的、如同奥卢斯大师面对生命印记时的探索光芒,笑了
笑,拿起一根小木棍,蘸了点瓦罐壁上残留的、冷却后变得硬脆的糖片:“安迪法师
,你看,小麦粒本身没有甜味,甚至有些涩。但让它发芽,再让它经历一个……类似
‘腐朽’的过程,它内部沉睡的力量就被唤醒了。这种力量,能分解那些没有味道的
根茎块里的‘精华’,将它们变成这甜美的糖。这不是魔法,但它比很多魔法更奇妙
,不是吗?它需要时间,需要恰到好处的‘腐烂’与转化。”
安迪紧紧盯着那琥珀色的糖片,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温软的糖块,仿佛第一次认
识这个世界。麦粒的“腐烂”(发芽代谢),根茎的“腐朽”(淀粉分解),在精准
的温度控制下(他参与的关键一步),竟然能催生出如此纯粹的、能抚慰灵魂的甜美
!这过程,与他正在研究的、魔兽血肉中通过特定“腐朽”(熏制)锁住的生命印记
,何其相似!都是一种打破原有形态,在腐朽中孕育新生与力量的过程!
“发酵……”安迪喃喃自语,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咒语,“你称之为……发酵?
这‘腐朽’中的新生之力……”他猛地抬头,看向林越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和求知欲,“林越,请务必详细告诉我,这‘发酵’的原理!每一个细节!这或许
……这或许比风元素的涡流更重要!”
铁岩城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但在这间简陋的石屋前,在孩子们
吮吸糖棒发出的满足笑声里,在安迪法师灼热的求知目光中,一种新的希望,如同那
琥珀色的麦芽糖般,在苦难的冻土上,顽强地、甜蜜地蔓延开来。糖霜融化了泪痕,
而关于腐朽与新生、转化与力量的思考,正在一个年轻人心底悄然生根。甜味不是解
药,却是活着的证据,是穿透绝望冰层的、第一缕带着暖意的光。
当琥珀色的麦芽糖第一次在小莉舌尖绽放奇迹,这由泪水浇灌的甜霜便再未离开
过铁岩城伤痕累累的土地。它起初只是灶膛边驱散阴霾的微光,却迅速燎原,成了整
座边城对抗绝望的精神图腾。而银梭商会那纸冰冷刺骨的特许状,则如同悬在头顶的
利刃,让铁岩城的掌舵者们彻底清醒——在帝国的棋局上,没有保护的珍宝,终是待
宰羔羊。
奥卢斯大法师的法师塔顶层,不再只有星图与元素模型。一张巨大的铁岩城及周
边地形沙盘旁,此刻正摊开一份墨迹未干的《铁岩城甜霜专营律令》草案。托马斯城
主、埃蒙将军与奥卢斯围桌而坐,烛火将三人凝重的影子投在石壁上。
“绝不能再蹈熏肉覆辙!”埃蒙将军的指关节重重敲在沙盘边缘,象征银梭商会
势力的红色小旗被他一把扫落,“麦芽糖,是铁岩城自己捂热的火种,必须攥死在手
里!”
“攥死,谈何容易。”托马斯城主眉头紧锁,手指划过草案上严苛的条款,“原
料、工艺、匠人、销售,环环皆可破。帝都的鼻子,比鬣狗还灵。”
奥卢斯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空虚点,几处靠近铁岩城、背风湿润的山谷亮起微弱
的蓝光:“原料根基,在于麦种与根茎(石爪藤块茎)。‘甜霜麦’乃本地独有矮秆
寒麦,发芽率高。我已令安迪带学徒在这些山谷设下‘静默结界’与‘感知魔纹’,
非特许麦种,一粒不得出谷。石爪藤根茎,则由城卫军直接管控采掘区,登记造册,
按需配给工坊。”
“匠人!”埃蒙接口,眼中闪过厉色,“所有掌握核心发酵、熬糖技术的师傅,
连同其家眷,一律迁入内城‘甜霜巷’,由老子的亲兵日夜轮守!巷口设魔法岗哨,
进出需三重验核!想挖人?除非踏着铁卫营的尸体过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所有匠人,需在‘荆棘契约’上滴血立誓。此契由奥卢斯大人亲自加持,泄密者……
血脉枯竭。”
托马斯城主则铺开另一卷羊皮纸,上面是复杂的商路图:“销售之网,不走帝国
大驿道。我们重启废弃的‘黑石商路’——那条沿着迷雾山脉边缘、瘴气弥漫的古老
小径。商队护卫由退役的‘豁口营’老兵担任(巴德的老兄弟们),他们熟悉险径,
忠诚无需置疑。每一箱外运的麦芽糖,无论形态,必须在最外层糖体或包装上,烙印
奥卢斯大人独有的‘冰晶荆棘’徽记。此印记蕴含特定魔力波动,无法仿制,且能追
踪流向。”
草案最终被注入魔力,成为铁岩城最高律令。它像一副冰冷的镣铐,更似一件精
心锻造的荆棘铠甲,将麦芽糖的甜蜜,牢牢锁进了铁岩城的铜墙铁壁之中。
内城东南角,原本毗邻军营的一片低矮石屋区,被高耸的、刻满防护符文的石墙
圈了起来,仅留一座厚重的包铁橡木门进出。这里,便是“甜霜巷”——铁岩城的甜
蜜心脏,亦是守护最森严的堡垒。
巷内景象与城外的破败萧条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温暖、浓郁的焦糖与麦芽混
合的甜香,沁人心脾。取代了昔日熏肉工坊的浓烟,这里升起的是带着甜味的白色水
汽。一座座经过改造加固的石屋,便是甜霜工坊。窗户开得很高很小,蒙着细密的金
属网。
最大的“磐石甜霜坊”内,热气蒸腾。不再是林越当初的破瓦罐,取而代之的是
数口巨大的、由矮人匠师特别定制、导热均匀的平底铜锅。粘稠的琥珀色糖浆在锅中
翻滚冒泡,经验丰富的熬糖师傅手持长柄木铲,目光如炬,精准地把握着火候与搅拌
的节奏。旁边,巨大的木槽里盛满了正在糖化的麦芽浆与蒸熟捣烂的石爪藤根茎混合
物,恒温由镶嵌在木槽底部的、刻有简易恒温魔纹的暖石维持——这是安迪法师在理
解发酵原理后,结合魔法与矮人工艺的实用发明。
另一间工坊则专注于成型。熬好的糖浆被倒入特制的、底部刻有“冰晶荆棘”凹
槽的厚重石板模具中冷却。稍凉未硬时,技艺娴熟的女工便用小铲刀沿着凹槽边缘利
落起出,一块块边缘锐利、中心印着清晰荆棘徽记的琥珀色“甜霜砖”便诞生了。也
有部分糖浆被倒入旋转的石臼,由壮汉奋力捶打拉扯,直至变得洁白蓬松,再切割成
雪白的“云霜糖”,同样在中心按上小小的荆棘冰印。
巷口设有交易厅。来自帝国各地、甚至遥远自由贸易城邦的商人,必须在此接受
严格的审查与登记,缴纳一笔不菲的“特许金”,才能获得相应配额的通关文牒与甜
霜货物。厅内墙壁上,悬挂着几颗风干、涂漆的头颅——那是半年前试图潜入甜霜巷
窃取工艺的某大商会探子的“纪念品”。无声的警告,比任何律令条文都更具震慑力

铁岩城的甜霜,并未因封锁而沉寂,反而因其独特的风味与难以仿冒的印记,在
严密的保护下,沿着那条隐秘而危险的“黑石商路”,悄然行销大陆。
商队的驮马铃铛在迷雾笼罩的山径间叮当作响。护卫的豁口营老兵,沉默寡言,
眼神锐利如鹰。他们身上的皮甲陈旧,却浆洗得干净,左胸位置,都绣着一个微缩的
“冰晶荆棘”徽记——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枷锁。运送甜霜的木箱,外层刷
着厚厚的防火防潮桐油,箱体用铁条加固,锁扣处更用魔法封泥密封。每一支商队出
发前,奥卢斯都会亲自在领队携带的“荆棘罗盘”中注入一丝魔力,确保遭遇不可抗
力时,能瞬间引燃整箱甜霜,不留痕迹。
甜霜的滋味,是征服的号角。
在北方苦寒之地,粗糙暗黄的“甜霜砖”是佣兵和边民最爱的硬通货。掰下一小
块含在嘴里,那缓慢释放的、带着焦香与麦芽清甜的醇厚能量,能驱散刺骨的寒冷,
支撑着他们在冰原上跋涉一天。佣兵们戏称它为“含着走的篝火”。
在南方富庶的城邦,洁白如雪的“云霜糖”成了贵族沙龙和高级糕点房的新宠。
它比蜂蜜更清雅,比梨糖(一种从水果中提炼出的软糖)更甜更细腻。点缀在精灵族
进口的果香蛋糕上,或是融入昂贵的精灵花茶中,那独特的麦芽回甘,成为了身份与
品味的象征。贵妇们用银制小勺优雅地享用着,谈论着这来自遥远铁岩城、带着“荆
棘”印记的神秘甜霜。
而在帝国的军队中,尤其是那些曾在铁岩城并肩作战过的军团里,甜霜的意义远
不止于口腹之欲。一块印着荆棘徽记的甜霜砖,是来自血火故地的慰藉,是连接着北
墙豁口与牺牲袍泽的信物。当疲惫的士兵在营火边掰下一小块甜霜放入口中,那熟悉
的甜味仿佛能带回铁岩城风雪中的号角声,带回那些逝去的面孔。甜霜,成了士兵们
秘而不宣的精神图腾。
甜霜带来的财富,如同甘霖,滋养着饱受创伤的铁岩城。
曾经被魔兽尸体和焚坑污染的土地,在城邦投入的甜霜利润支持下,开始了艰难
的净化与复垦。奥卢斯的学徒们尝试用温和的生命魔法中和土壤中的死气与毒素,并
引入耐寒的改良麦种和石爪藤苗进行轮作。虽然缓慢,但焦黑的土地上,终于重新泛
起了点点绿意。
甜霜巷的兴盛,吸引了大量城内外的人口。失去亲人的妇孺在工坊找到了清洗麦
种、包装糖块的生计;伤残的老兵担任起巷内巡逻或原料运输的护卫;连那些曾经在
废墟中茫然无措的孤儿,也被组织起来,在专人指导下学习辨识麦种优劣、清理石爪
藤根茎。一种新的秩序和希望,在甜蜜的辛劳中重建。城内破败的房屋被陆续修缮,
街道重新铺上了从黑石山脉采来的碎石。虽然依旧粗粝,却不再泥泞。
变化最显著的,是人们的眼神。兽潮留下的空洞与麻木,并未完全消失,但被一
种沉静的忙碌和微弱的期待所填充。谈论起甜霜的订单、新的熬糖技巧、或者哪个商
队又带回远方的奇闻轶事时,眼底会不自觉地闪烁微光。玛莎依旧沉默,但她粗糙的
手指除了洗衣,也开始在甜霜坊做些分拣麦芽的轻活。巴德的三个儿子,一个加入了
豁口营护卫商队,两个则在内城卫队轮值,守护着甜霜巷的日夜。他们脸上的悲伤沉
淀成了坚毅,父亲的残剑被供奉在家族祠堂,而甜霜巷的荆棘徽记,则烙印在他们的
皮甲上。
铁岩城并未遗忘伤痛。北城墙的豁口依旧狰狞,城外的英灵雪堆依旧肃穆。但这
座以铁与血铸就的边城,终于在甜蜜的麦芽香味中,找到了属于自己新的生存之道。
麦芽糖的奇迹,不再仅仅是林越给予妹妹的慰藉,它已化为一座城市的坚韧图腾,一
个在帝国倾轧的夹缝中,用智慧与铁腕守护希望、并最终让甜蜜行遍大陆的传奇。
铁岩城,这株饱经风霜的荆棘,终以蜜糖为蕊,在帝国的北疆,绽放出独一无二
的、苦涩与甘甜交织的顽强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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