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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 腊排骨煲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草碧色/水绿波/南浦伤如何/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送别》这样的歌，朴树说，若他也能写得一曲，就死而无憾了。情重的人，不言自明其中意。 在这孤单的南半球萧瑟的冬季里，一箪食，一道菜，一盏酒，一泡茶，都能勾起无数离愁别绪，氤氲缭绕，怀旧不绝。今天要说的就是腊排骨味儿里的事儿跟人儿。 记忆里，那时候的剧组和明星，不像现在这样，巴不得你写他拍他曝光他，动不动还帮你“自带话题”。那年月的采访与沟通，也不像而今这般，记者大门不用出二门不必迈的，单等约好了时间，企宣临时建个群，把明星拉进来，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连主动爆料加插科打诨，“有料”的稿子瞬间就齐活儿。 我说的是十多年前，全国各地都市报大行其道的时候。广告盖地扑天，版面一扩再扩。“党国”用人之际，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畜牲使。为了采到更多的“独家”，为了挣到更多的“银子”，我们不但要时时盯紧北上广这些娱乐重镇的风吹草动，更得观六路听八方掌握线报及时出动接近片场获取素材。最早的一批新闻民工，灰头土脸，攘攘而来。 有时候，需要火车倒汽车、汽车倒三轮、三轮倒驴车，才能摸到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拍摄现场。有时候，需要跟制片主任、现场保安和经纪人斗智斗勇，才能采到所谓大腕。在那种经常会是单枪匹马人生地疏阻力重重的环境里，如果能够有人跟你并肩而行，那真是一种莫大的暖意与支持的气力。 在路上，擦肩的同行虽多，有缘的总是稀罕。万幸，我遇到了大连的花花还有青岛的阿贵，而且我们之间缔结起了殊为珍贵的革命友谊。大家性相投，习相近，互为“好基友”。遇事共进退，齐想辙，譬如“伐木累”。那五六年，一起风尘仆仆赶路，一起仓促应付三餐，一起熬夜写作稿件，一起畅谈把酒言欢——从宁夏到三亚，由浦东至西南，苦辣酸甜尝遍，共度似水流年。 我们仨最后一次一起出差，是十年前去丽江，采访《千里走单骑》首映。 写完稿子传回报社，就照例出门去找寻当地美食准备大快朵颐。记得，虽是夜深，店仍开着，汽车配件或是粮油批发那样的卷闸门门面，油腻的方桌，简易的小凳，点的餐上来了，排骨胡乱地堆着，油汤率性地汪着——这种“零摆盘”的即视感，让我对传说中惹人垂涎的腊排骨火锅的滋味，打了个问号。而那问号彻底被掰直成感叹号的瞬间，就在咬下腊排骨的人生第一口！是“浓郁”是“饱满”还是“醇厚”，脑子里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精准的词儿来描摹那种滋味。而咽下去的时候，只觉得那腊排骨里面必是封存了很多晶莹剔透的一米阳光吧，所以才能把十二月底高原深夜的料峭寒意，给驱散得如此干脆利落。 我们边吃边聊，热烈而尽兴。我们聊首映式上的主持人何炅、阿雅、蔡康永的精灵搞怪。我们聊首映式前的歌手阿宝、香香、杨臣刚的火爆人气。我们聊“药贩子”张伟平终于让老谋子拍了一部不似《英雄》和《十面埋伏》那样纯以商业为目的的实在电影。我们聊小时候的偶像“杜丘”高仓健近距离看起来还是那么帅那么酷那么有男人味儿。我们聊“千里走单骑”的命题到底是在指父子关系还是在讲人生况味。我们聊“孤独”和“生而孤独”。我们聊“选择”和“无可选择”。我们聊“将心比心”其实是一厢情愿。我们聊“感同身受”也许是一梦黄梁。我们聊我们生活里莫大的不堪与困窘，聊我们躯壳下脆弱的倔强与坚持。我们聊人这一辈子，终究是千里走单骑。我们聊至无奈何。我们聊至静悄悄。 沿着石板路，穿过四方街，月光高亢嘹亮，照着我们仨的影子瘦削彷徨。我说，这次采访完了之后我就要离开你们离开这个圈子了，前途何在犹未知，去留肝胆两昆仑，此地萧萧一为别，晴川历历故人情。我说，最后给你俩唱首歌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所以我们不要哭泣，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所以我们不要在意，所以我们不要埋怨自己”。 去年，花花从国内来玩儿，我特意做了一份腊排骨煲。 就着暖暖的一锅，又聊了好多好多，说，这些年过去了，当真的其实只有一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
